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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0:05:06 作者: 明開夜合
    許久,就在她再度開始懷疑這是在做夢的時候,她聽見頭頂傳來丁卓沉沉的聲音:「別這副表情,我真沒事。」

    孟遙身體僵了下,片刻,委屈潮水一樣地漫上來,「……你不用安慰我,」她伸手,推了推丁卓,「……也別從我這裡尋求安慰。」

    丁卓反而又用了一點力,把她抱得更緊。

    ……有一點是清楚的,不知道從哪一次開始,他找她的真正原因,就必須得開始扯上了「同鄉」的幌子。

    不是電光石火、魂悸魄動才叫動心。

    孟遙閉上眼,心情漲潮一樣,起起落落。

    許久,還是另一種心情戰勝了此刻對於這夢寐以求的溫暖的貪戀,她伸手,很用力地推了一下丁卓。

    丁卓頓了一下,鬆開手。

    孟遙轉頭看他,眼裡有淚,「……你做得到嗎?」

    這話,多麼沒頭沒尾,然而丁卓聽懂了。

    外面有一隻蛾子,循著燈光飛進來,落在窗戶玻璃上,撲棱了一下翅膀,朝著天花板上吸頂燈飛過去。

    兩個人都沉默下來。

    很久,丁卓伸手去摸口袋,才想起來煙放在茶几上了。

    他把手插在口袋裡,強迫自己這會兒一定要捋出一點頭緒。

    然而,一旦去想,越來越多理智的聲音就漸漸蓋過他忠於內心的本能。

    他後退一步,背靠著窗戶,幾分頹唐地看著孟遙,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疑問還是求救:「你覺得,這是背叛嗎?」

    孟遙緊咬著唇,「……我不知道。」

    讀高中的時候,和曼真探討過這個問題,要是有一天,喜歡上了同一個人該怎麼辦?

    曼真說:「那就讓給遙遙,遙遙膽子這么小。「她說了什麼呢?

    她笑了笑說,「我要是不小心跟你喜歡上同一個人,不會讓你知道的。」

    後來,她發現不知道為什麼,生活中的一些無心之言,突然就成了讖言。

    大三那年,曼真給她發來一張照片,「遙遙,這人,我一定得拿下。」

    照片裡,丁卓立在旦城醫科大學附屬醫院的門口,穿著白大褂,神情嚴肅。

    從此,這個人在孟遙心裡就成了秘密。

    更漫長的沉默,橫亘於兩人之間。

    最後,還是孟遙先開口。

    她一直以為自己心懷鬼胎,但事實上自己才是無欲無求的那一個,因為心裡早就篤定了,兩個人沒有可能。

    「……這麼晚了,你要是不介意,在沙發上湊合一晚吧。」

    丁卓沒吭聲。

    孟遙就當他是答應了,轉身回房間,把上回跟他逛超市時買多的毛巾和牙刷找出來,放去浴室。

    等出來的時候,丁卓還站在窗前。

    孟遙抿緊了唇,走回浴室。

    冬天熱水器里的水要放一會兒才熱,她把掛在牆壁上的花灑取下來,開始放冷水,放了一會兒,水開始熱了,狹小的浴室里,漸漸騰起白霧。

    孟遙把水關小一點,立在浴室門口,喊了一聲。

    片刻,腳步聲向這裡來了。

    「毛巾在架子上,牙刷在這兒……」孟遙指了指流理台上,「你先洗澡吧。」

    她把花灑關上,從裡面退出來。

    她手上沾了點水,那架子上的一塊干毛巾擦了一下。

    丁卓目光在她手背上掃了一眼。

    孟遙垂著眼,沒說話,轉身出去了。

    片刻,她聽見浴室門鎖上,裡面傳來水聲。

    她回房間衣櫃裡翻出一條厚一些的被子,從床上拿了個枕頭,放到沙發上。

    她在沙發上坐下,沉沉地嘆了口氣。

    桌上放著丁卓的煙和打火機,她拿起來,從煙盒裡抽出一支點燃,猶豫很久,她把濾嘴含進嘴裡,下狠心,猛吸了一口。

    嗆而辣,她眼淚立刻就出來了。

    二十分鐘,丁卓洗完澡出來了。

    沒帶衣服,他只能將就穿上原來自己的。

    走到近前,孟遙聞到他身上有點濕潤的水汽,混雜著沐浴露的甜香,蓋過了他身上消毒水的氣息。

    孟遙站起身,去臥室給他找吹風機。

    丁卓坐下,拿干毛巾擦著頭髮,一抬眼,發現菸灰缸里躺著一截只剛抽了幾口的香菸。

    片刻,孟遙拎著吹風機出來,遞給他。

    丁卓接過,什麼也沒有說。

    「你坐一會兒,或者要不先睡,我去洗個澡。」

    丁卓點一點頭。

    孟遙去臥室拿上睡衣,進了浴室。

    嘩嘩的水聲中,丁卓身體往後靠,整個身體的重量壓在沙發上。

    誰也沒說狠話,因為心知肚明,斷不了。

    邁出第一步不難,難的是,後面該怎麼走?

    他從來不是逃避型人格,以往遇到事情,不管什麼,最後總要給它們一個合理的交代。

    可現在這件事,像是道複雜的數學競賽題,怎樣都找不出那條能做出最後答案的輔助線。

    違心的話,他說不出口。

    然而此刻讓他條分縷析自己的想法,卻並不是一是一,二是二那樣的簡單。

    他摸了支煙,點燃,一邊抽,一邊試著為起碼看得見的以後找一條路。

    許久,孟遙從浴室里出來,到他旁邊坐下。

    她接上吹風機,一時間只有嗡嗡嗡的聲響。

    孟遙把頭髮吹到七八分干,關上吹風,拔下插頭,正要起身,丁卓喊住她。

    她頓了一下。

    燈光照得他們表情一清二楚,一樣微蹙的眉,一樣茫然疲憊的眼睛。

    「這話可能聽起來不大負責,但我還是得說。」丁卓看著她,也沒斟酌用詞,「……你能不能給我些時間?」

    孟遙睫毛顫了一下,「多久?」

    丁卓微抿著唇。

    「丁卓,上回,我們是怎麼說的?」

    太平洋倒是很大,可一輩子也到不了岸。

    孟遙抬眼,看著他,「……等筋疲力盡,到哪兒是哪兒吧。」

    第21章(21)傾城

    輾轉反側一晚,沒睡踏實,第二天早上醒來,她不知道昨晚是著涼還是落枕了,脖子酸疼。從床上爬起來打開門,客廳里丁卓還在睡。

    她輕手輕腳,經過客廳時,往沙發上看了一眼。

    沙發有點短了,丁卓只能蜷在那上面。他背對而睡,從被子裡露出小半個後腦勺。

    她看了一會兒,才想起去做正事。

    洗漱過後,孟遙去廚房準備早餐。

    她通常是拿小鍋煮點兒燕麥片,煎個荷包蛋,這樣禁餓,營養也夠。

    燃氣灶打開,「嗡嗡」地噴出火苗,廚房裡開始彌散開一股淡淡的液化氣的氣味。

    孟遙燒上水,站在灶前面發呆。

    身後傳來聲音。

    孟遙轉過頭,丁卓打了個呵欠,走到門口,「早。」

    「早。吵醒你了?」

    「沒有,自己醒的。」

    水已經有一點開了,孟遙說,「你先去洗漱一下,早餐馬上好了。」

    丁卓嗯了一聲。

    片刻,孟遙覺察到身後並沒有動靜,轉身一看,丁卓還站在門口。

    他目光向著這邊,似乎是在打量著她。

    孟遙有些不自在,微微垂下目光,「怎麼了?」

    丁卓搖了一下頭,沒說話,仍然是拿目光看著她。

    冬天亮得遲,這時候天色還未徹底明朗,晨光從窗外透進來,映在孟遙臉上,將明未明的調子,讓她低垂的眉目顯出一種無法描述的溫柔。

    丁卓覺得嗓子有一點點發癢。

    站了會兒,沒說什麼,他轉身向著浴室去了。

    丁卓洗漱完畢,早餐已經端上桌。

    熱騰騰的燕麥粥,連小鍋一起擱在桌子上,隔著老遠就能聞到一股清甜的香味兒。

    孟遙低著頭,正在往餐桌上擺放碗筷。

    丁卓走過去幫忙,在接過碗的時候,他手指碰到了她的手。

    有點兒涼。

    丁卓頓了下,把她手捉住。

    孟遙一怔。

    她手指細細長長,五個指甲圓潤小巧,修剪得乾乾淨淨。

    他把她手翻了一下,看了看手背上的凍瘡。

    孟遙不自在,往回縮了一下,卻被丁卓手指捉得更緊。

    孟瑤四根手指被他抓著,他用了點力氣,她動不了,感覺他手上的溫度一點一點傳過來。

    片刻,孟遙輕聲說:「早餐快冷了。」

    丁卓「嗯」了一聲,這才鬆開她,端著空碗,拿起木勺,盛鍋里的燕麥粥。

    孟遙等著他盛完,拿起自己的碗,誰知道丁卓將自己盛好的這碗放在她跟前,又把她手裡的碗拿過去。

    孟遙怔了一下,在椅子上坐下來。

    兩個人默默吃了片刻,孟遙跟丁卓說上午要去公司一趟,有點文書工作要處理。

    「只用加半天班?」

    孟遙點點頭。

    「那一起吃中飯,昨天那頓飯,我給你補上。」

    孟遙笑了一下,「好啊。」

    吃過早餐,兩人出門下樓。

    丁卓掏出車鑰匙解鎖,「我送你上班。」

    通常他用這種口吻說出來的話,反駁都毫無意義,孟遙點一點頭,沒跟他客氣。

    周六早上,路上車比平常工作日要少,只開了二十分鐘就到了。

    下車前,丁卓問她:「幾點下班?」

    「說不準,要是順利,十一點就能好了。」

    丁卓點點頭,「那電話聯繫。」

    「好。」

    孟遙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關上門,她向著丁卓揮一揮手,車子發動,一會兒就駛遠了。

    孟遙推開一樓旋轉門進去,恰好林正清端著咖啡從星巴克那兒走過來。

    孟遙打了聲招呼。

    林正清走到她身旁,「有人送你來的?」

    「嗯。」

    他坐在窗邊,看見孟遙從一部黑色別克車裡下來,駕駛座上似乎是個男人。

    林正清笑一笑,也沒多問。

    一上午,孟遙效率很高,等把所有工作都處理完,提交給林正清通過之後,一看時間,才十點半。

    孟遙拿過手機,給丁卓打了個電話。

    丁卓說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了,讓她就在公司等著。

    孟遙閒得無事,索性開始著手做下周要做的工作。

    到十一點,丁卓打來電話說馬上到了,讓她收拾一下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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