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拒絕好意（改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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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球治安局局長府邸，位於昂貴江畔半山府中，有一棟不起眼白色小樓，卻十分出名。

    曾經進了這座白色小樓還能活下來罪犯，偷偷告訴監獄中其他囚犯，那裡簡直就是酷刑地獄，令人生不如死。而負責嚴刑逼供憲兵隊，則親切稱之為「加工廠」。

    天色微明，商徵一身黑色制服，坐加工廠頂層沙發中，慢悠悠喝著茶。

    終於，強壯憲兵頭目走到商徵面前候命。

    商徵頭也不抬問：「有結果了？」

    憲兵身後，十來個男人被以不同姿勢，釘受刑架上。遠遠，幾乎只能看到一團團血肉模糊。

    憲兵手上還有未乾涸血跡，立正向商徵行了個禮：「大人，根據他們口供，結合其他消息，應該是政治對手對游墨年暗殺。」

    商徵點點頭，目光掃一眼憲兵身後，道：「把報告和活犯人，交給市長。」

    「是，大人放心。」憲兵笑了笑。

    商徵離開加工廠，坐入等候許久汽車專駕。慕助理笑道：「昨天游墨年被救，欠了您大大人情。」頓了頓又道：「不過蘇小姐十分勇敢，之前真沒看出來。」

    商徵道：「她是被逼急了。」

    「逼急了？」慕助理愣了愣，忽然想起一事，「周少董過兩天就回來，但是蘇小姐受了傷……」

    「換人。」

    「那蘇小姐怎麼處置？」慕助理道。

    商徵沉默下來。

    一開始，以為就是個卑微弱小女孩。若不是抓住他褲腿樣子，黑漆漆小臉明亮眼神，頗有幾分楚楚動人，他絕不會留她性命。

    床上足夠溫順弱小，足夠青澀稚嫩。男人稍微一點點動作，還沒真正交/合，就會讓人察覺到她明顯流露掙扎和絕望。以及絕望掙扎之後，忍耐屈從。

    她種種反應都很真實，相信喜歡施虐周少董，會她身上得到極大滿足。對她背景調查結果加令人滿意——她是個貧窮孤女，混亂貧窮藍戈區生活了半年。她沒有身份、沒人知道她來歷。換句話說，即使她憑空消失，也不會有一丁點惡劣影響。

    可她敏感和決斷，倒有點出乎他預料。她竟然能察覺到前途不妙，審時度勢迅速行動，甚至不惜主動含住他——那樣動作，對她來說很挑戰吧。

    而她真像一隻小貓，溫柔服從趴他腿間。甚至令他有一剎那覺得，養這麼一隻小寵物，似乎不錯。

    冒死擋槍——說起來很容易一句話。可是商徵知道，大多數人，這輩子沒有面對槍口機會；大多數人，哪怕處於她不妙境地，也沒有勇氣瞬間決斷賭上性命，以換取活命機會。

    可她卻想得明白，做得乾脆。她知道救了游墨年，就是救了自己。所以她能幹出這麼令人刮目相看事。原來她纖弱外表下，隱藏著一個敢亡命小女人。

    想到這裡，商徵抬眸，嘴角有淺淺笑意：「西廷，我如果做善事，會不會太意外？」

    慕西廷呆了呆：「大人，這個問題我不知道怎麼回答——確實不太好設想。」

    商徵點點頭：「所以我不會做善事。不過——市長救命恩人，總不能不明不白死掉。」

    商徵車駕抵達市長府之前，蘇彌剛一醒來，便迎來了第一個探望人。

    年輕市長穿著便服，劍眉星目，笑容沉靜。

    「蘇小姐，好點沒？」他床前坐下，盯著她依然缺乏血色臉。

    「好多了。」她忙點點頭，「不那麼痛了。」

    游墨年沒來由想起她昨天皺眉哭著讓他打暈自己樣子，柔聲道：「對不起。」

    「……什麼？」

    「游某昨天下不了手，去打暈一個為自己擋槍柔弱女人。」

    他幽默，只是讓蘇彌拘謹禮貌笑了笑。

    兩人靜下來。

    游墨年目光一直停她身上，軍人視線天生灼熱直接，她自然而然垂眸，不與他對視。

    「怕我？」

    「……不，當然不。」她小心答道。

    「商局長馬上就到。」他柔聲道。

    「好。」平靜語氣，聽不出喜怒。

    游墨年盯著她緊抓被單十指，還有她肩頭厚厚纏繞繃帶，終於忍不住問道：「蘇小姐，你救了我一命。你知道，我命還是很值錢。」

    蘇彌忍不住笑了。

    「所以……你要我如何報答？」

    她沒吭聲。

    「錢？珠寶？人脈？」他慢慢道，「或者是……自由？」

    她心中一驚，抬眸看著他。

    這一眼令他越發確定心中猜測。昨夜一見，他就覺得蘇彌跟商徵不是一路人，直覺聯想到強取豪奪種種可能。

    他緊盯著她道：「如果……你呆某些人身邊,是身不由己受人逼迫，說出來，游某一定能幫忙。」

    他鼓勵目光下，蘇彌望著他，沉默了許久，卻忽然笑了。

    「不，大人。你跟我開玩笑？我當然是心甘情願，呆商局長身邊。」

    游墨年愣住了，看著她飄忽笑容，道：「你不信我？」

    蘇彌搖了搖頭。

    游墨年半信半疑盯著她，仿佛固執要一個答案。半晌後，蘇彌只得苦笑：「我要，大人你給不了。」

    游墨年聽到她語氣中落寞，沒有再追問，他不喜歡強人所難。他只是真誠看著她：「總之，游某是知恩圖報人。今後如果你有需要，隨時找我。希望城，整個星系，你想要做什麼，游家都會給你行方便。」

    「謝謝大人。」蘇彌立刻道，「大人說這些，已比蘇彌命值錢很多了。」

    游墨年聞言默了默，低聲道：「不要輕賤自己。」

    蘇彌還未答話，門口已是一個低沉聲音傳來：「沒人會輕賤她。」

    蘇彌心中一凜。那人已走了過來，站床邊，高大身軀背著光，制服筆挺。無論眉目臉廓、肩腰長腿，統統是濃墨重彩暗黑俊朗。

    「商局長。」游墨年先開口，「蘇小姐傷勢要緊，我想讓她這裡多住幾天。」

    商徵看一眼游墨年，直接蘇彌床邊坐下，伸出大手握住她腰。因他突如其來動作，蘇彌微微一抖，對上他清黑眸，立刻露出笑容。

    商徵頭也不回答道：「已打擾大人這麼久，她今天就回去。」語氣毋庸置疑。

    游墨年看著蘇彌低垂頭，還有被商徵輕易親近身軀，一時沉默下來。後，只是道：「醫生一會兒過來，給她查完傷口再走。」

    「好。市長，我想和她單獨待一會兒。」商徵微笑看著游墨年。

    游墨年遲疑一下，商徵已站了起來：「我和我女人呆一個屋子裡，市長還是不要旁觀好。」

    游墨年只得抬腳就走。商徵將他送到門口，游墨年忍不住轉頭，低聲道：「商局長，雖然這樣有些逾越……但是蘇小姐剛受了槍傷，你不能……」

    商徵盯著他：「不能什麼？」

    不等游墨年回答，他關上了門。

    屋內重安靜下來。

    蘇彌緩緩抬頭，看著面容冰冷商徵。

    他復床邊坐下，盯著她。只盯得她心中發毛。她搞不清楚他和游墨年之間是否有利益對抗關係，卻貿然救了游墨年。所以他會生氣嗎？

    「為什麼不怕死？」

    出乎她意料，他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問題。

    蘇彌一愣，默默道：「因為死了之後……不知道自己，會去哪裡。」

    這答案商徵完全沒想到，他看著她平靜容顏，腦海里不由得浮現出昨晚，她臉色蒼白肩頭滲血，卻微笑得有點象個小狐狸，對他宣布自己不會不明不白死掉。

    不過她說對，昨天事後，她全城知名，每份報紙頭條都是她。市長救命恩人，無論如何都暫時有了不小存感。

    「心甘情願留我身邊？」他輕聲問道。與此同時，麥色修長手指，慢慢摁住她傷口位置。身體還沒痛，她已經被驚得全身一抖。

    顯然，他聽到了游墨年與她對話。而粗糲指腹輕輕摩擦著繃帶，就好像只要她回答不令他滿意，那根手指就會毫不留情重創她傷口，令她痛不欲生。

    「我不信他。」她小聲道，「世上沒有白來好處。我還不值得他得罪你。」她不知道他們關係到底如何，但她知道，介入權貴爭鬥棋子，一定是死得慘。況且，她連棋子都算不上。

    「而且大人身邊……」她小心翼翼看著他，「迄今為止，我還沒有過得十分慘。」而游墨年，誰知道他是否真像外表一樣正直？會不會比商徵壞？

    商徵沉默了。

    說了這麼久話，蘇彌精神早已不濟。終於還是忍不住，小聲道：「大人，我可能……要睡著了。」

    商徵看她一眼，站起來，走出了房間。

    而蘇彌終於抵不過沉重眼皮，陷入深深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蘇彌猛覺得身下一陣顛簸。雖然市長府床，舒服得讓她想睡死過去。可這些天養成警惕習慣，令她立刻睜眼……

    眼前是黑色制服金色紐扣，沿著筆挺稜角往上去，商徵冷漠臉如雕像般俊朗沉毅。她雙手，還帶著幾分依賴，抓住他衣服，以為是被褥。她能感覺到他溫熱大手，從自己脖子和腰間圈過，將她橫抱懷中。她甚至還能感受到他胸膛微熱溫度。

    他們車上，她他懷裡。

    蘇彌只覺得這一幕驚悚無比，她動也不敢動，索性立刻又閉上雙眼。

    屬於他清淡男人氣息縈繞她鼻尖，而柔軟制服擦著她臉頰，又熱又癢。令他那冷酷臉，也顯得有幾分不真實親近。

    忽然，他低沉聲音毫無預警傳來：「你想要什麼？連游墨年也給不了？」

    他今天每一個問題，都令蘇彌措手不及。

    而蘇彌面對這個自己完全看不透男人，每一次回答，都半真半假。

    所以即使此刻，男人懷抱一掃前日冷漠掠奪；即使他低沉垂詢聲音，就好像真關心她要什麼；即使他語氣聽起來，像是自言自語沒有發覺她已清醒——她卻依然將心繃得緊緊。

    你想要什麼？蘇彌？

    你曾經是普通大學生，朋友成群意氣風發歡天喜地；如今卻來到這個莫名星球，沒有身份舉目無親生活艱難，生生墮入社會底層，任何人都可以踩你一腳吐你口水；你不得不用身體向這個男人換取生存，被當成貨物檢驗和看待。

    現，這個男人問，這樣卑賤你，到底想要什麼？

    答得不對，答得不好，前面或許就是萬丈深淵。

    她沒有睜眼，夢囈般答道：「飛，飛到任何我想去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