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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23:51:56 作者: 七和香
橙花也是在宮裡伺候過的,見識的都是後宮裡那些高深莫測,說話模稜兩可,絕不叫人抓住小辮子的說話方式,還從來沒有遇到過說的這麼直白的主子,不管她心中怎麼想,面上還是恭恭敬敬的答應的,方婉道:「太妃那裡你就不必進去了。」
方婉不是不會那種說話方式,但要看對什麼人了,對丫鬟,她向來覺得要指令清晰,才能更好的執行下去,靠丫鬟自己揣摩上意去辦事,說不準就要辦錯,甚至陰差陽錯的惹出禍端來。
景王府是絕對不能這樣的。
所以方婉直接叫她不要去宮裡見袁太妃。
袁太妃現在如何,方婉通過段雙兒悄悄透露的那兩句話,心中已經有了一點兒譜了,所以才急著請蕭重回來,免得他毫無心理準備,乍然去了後宮見他娘。自己都那麼驚訝,蕭重會怎麼樣,就難說的很了。
因為他太受寵愛,皇上寵愛他的時候,固然能容他,可皇上是皇上的時候呢?就如袁太妃此時,萬一不容他了呢。
方婉不得不想的周全一點。
白石洲在內務府經營多年,果然人頭很熟,果真把話遞到了蕭重跟前,蕭重回來的時候,還是滿臉帶笑,走路揚塵帶風。
方婉在那亭子裡遠遠看見,便站了起來,蕭重今日進宮謝恩,穿了正式的四爪金龍的王服,頭戴金冠,腰圍玉帶,十分的玉樹臨風。
韓九跟在他身後,到了亭子跟前,就退到了一旁,蕭重笑道:「你今日不是也進宮謝恩了麼,母親沒留你用飯?」
蕭重的話里,不是不帶著一點得意的。
那一日他去見皇兄,雖然沒有提過繼的事,卻是說了他要娶方婉的意思,蕭重當然是多少仗著一點兒皇兄對他的縱容,甚至還有一點方婉願意妥協的惱怒。
皇兄是皇帝,按理是金口玉言,說一不二,可就算是皇上,也不是沒有妥協的時候,他從小兒在御書房混過來的,小時候不知道,半大的時候也旁聽了許多政事,當然知道,很多時候,皇帝也是不得不讓一步的。
蕭重覺得,皇兄要他出繼其實不要緊,先給他賜婚了,再出繼,鎮南王就是不很滿意,那也不算很打臉。
而且這本身也就只是一個面子問題,憑鎮南王府,其實妻族的用處就不那麼重要了,甚至有時候,還有拖累的可能。
人的野心,總是會膨脹,欲望總是無窮無盡。
皇兄當時還不肯答應,只是口頭上略微鬆動了一點,沒想到,轉頭竟然想通了。
對比蕭重的得意,方婉的神情就不是那麼輕鬆了,她仰頭看著蕭重,輕聲說:「我進宮謝恩,各處都走了,卻沒見到太妃娘娘。」
蕭重臉上笑容一滯,方婉的神情和語氣,都顯得事情有點不對了,蕭重便坐下來:「娘娘怎麼了?」
方婉是特意說了那句話便停下來,讓蕭重適應一下的,這時候她也坐下來,倒了一杯茶給蕭重,才說:「太后娘娘說,太妃娘娘有些不自在,暫時不能見人。」
「但是。」方婉接著道:「我出來的時候,段姑娘也過來送點兒東西給我,趁著沒人在跟前,悄悄的跟我說,前兒晚上,太后娘娘突然去了長春宮,處置了長春宮伺候的下人。」
蕭重皺眉,母后和母親不睦,他當然也知道,但多年來,母親沒有什麼出格的舉動,太后娘娘也常是睜隻眼閉隻眼,不理長春宮的事,算得上是多有容讓的,這一次怎麼會突然出手?
方婉又說:「段姑娘還說,皇上臉上帶出了一點兒傷。」
蕭重一震,隨即長嘆一聲。
方婉安靜的看著他。
蕭重沒有說話,只是端著茶盅喝茶,仿佛在出神,方婉也沒有催促,只是又給他的杯子裡續了茶。
過了好一陣子,蕭重才說:「很早之前,當時太后娘娘還只是因為生了皇子而封的才人,皇兄還不算出息,她老人家的處境,你應該能猜得出來,她依附的純嬪娘娘的殿裡,除了她老人家,還有一位宋才人,沒有子嗣,但年輕貌美,皇上來純嬪娘娘的殿裡的時候,多數是招她。」
方婉不知道蕭重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提到這樣久遠的往事,但她只管耐心的聽著,並打算打斷他,不管他是想平息心境,還是有別的想法,她都能聽下去。
短短兩句話,其實已經拼湊出了那日發生的事了,太妃冒犯了皇帝,被圈禁起來了,這還算是慈悲,冒犯龍顏到了帶傷的地步,那應該是被賞毒酒或者白綾,其實不該有什麼說情的餘地。
皇上把傷掩住了,是因為這是醜聞。
這就是皇室做事的風格了,很多時候處置是要處置,卻不能用真實的理由來處置,比如那位禮嬪。
啊對了,禮嬪這一次進宮了,她的名號,就排在慧嬪之後呢。
方婉這樣想了一下,就趕緊轉回來了,蕭重心中顯然跟她一樣的清楚,所以長嘆了一聲。
蕭重接著說:「那位宋才人,有時候會拿太后娘娘的東西使,卻常常忘了還,太后娘娘從來沒有說過什麼,這樣過了四五年,那位宋才人拿東西就慢慢的拿成了習慣,更忘了有還那回事。那年正月里,皇兄讀書得了父皇讚揚,父皇命人給太后娘娘那裡賞了兩匹衣料和一根寶釵。正月十五元宵大宴後,這位宋才人被阮皇后命人帶走了,從此宮裡再沒有她這個人了,因為她偷盜御賜之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