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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23:51:56 作者: 七和香
方婉在這裡說笑了一陣,才回自己房裡換衣服梳妝,三房太太鄭氏自是早聽到消息了的,此時也就扶著丫鬟的手,挺著大肚子過來看四姑娘,方婉從窗子裡頭看見了,連忙迎了出來,親自去扶她:「太太身子不便,只管歇著才是,我原說換了衣服就過來的。」
方婉是在五歲上頭沒了生母的,七歲的時候,繼母鄭氏進門兒,她正是個半大孩子,倒懂不懂的,對於這個占據了自己母親位置的女子自然沒什麼好感,而這鄭氏進門的時候也不過才十八歲,也是從小兒丫鬟奶娘捧著長大的,並沒有多少世故。前頭的姑娘不肯親近自己,她也沒格外籠絡,但也不苛待著,不過是照著例,該有的東西給了,該有的人也有了,平日裡見面說幾句話,問一問好歹,有個頭疼腦熱的也是請上好的大夫,用上好的藥,八年的時間就這樣平平淡淡,不冷不熱的過去。
繼母與嫡長女,大概這樣也是常態了,如果沒有變故,到了年齡再給她選家門當戶對的人家,也就是這樣了。可對於如今的方婉來說,她在窗子裡看到繼母大腹便便的讓丫鬟扶著來看剛回家的四姑娘,她卻是眼中酸澀,心中酸楚,對於她來,這不只是恍如隔世,而是真的隔世了。
當年三皇子看上了方婉,要把她納進府里,父親向來自詡書香門第,不願女兒為妾,哪怕是皇子的侍妾,那也不願高攀,便回說方婉已經許了人家,婉言拒絕。可方家卻沒想到三皇子之勢大,哪裡把方家這樣的人家放在眼裡,聽說方家如此不識抬舉,三皇子只是冷笑一聲,連多的話一句也沒有,甚至中人也沒有再次上門來勸說。三皇子手底下有的是人,很快就有官府編織了個罪名,將方婉的父親方三老爺方書余和在家的二伯父方書文關進了大牢。
在三皇子的權勢之下,方家毫無掙扎之力,早已遠離權勢數十年的方家人這才清楚的明白自家與皇家的雲泥之別,差別之大,宛如螻蟻。方家人立刻把方婉送到三皇子之處請罪,還搭上了不少銀子,那時候的屈辱痛苦就不必說了,而方書余在監牢里本就受了罪,出來之後知道女兒已經被送走,又急又痛,他原本是一輩子養尊處優的人,當即便病倒了,纏綿病榻兩個月,撒手人寰。
而鄭氏本來月份也就大了,經歷了這樣的變故,自是急痛攻心,便動了胎氣,難產而亡,肚子裡的兒子也沒保住,最終落得家破人亡的慘劇。
方婉是這樣進的三皇子府,很受了一段時間的冷遇,這些還是方婉被帶到京城,自己在三皇子府站穩了腳跟,能得到外頭的消息後才知道的,自上一世別院之行後,她竟就再也沒見到自己的家人了。
不過這個時候,鄭氏倒是有點詫異方婉這樣的舉動,她也不由的如同方老太太一樣問道:「姑娘怎麼這會兒就回來了?是那頭住著不好?若是有誰讓姑娘委屈了,姑娘只管與我說。」
方婉輕輕一笑,扶著鄭氏往屋裡去,笑道:「並沒有什麼委屈的地方,就是出去了才知道還是家裡好,就想回來了。」
說著叫丫鬟倒茶來,親自拿了大靠墊來給鄭氏墊著腰,又叫人把炕桌上的新換的梔子花端外頭牆邊几上去:「太香了,只怕太太不慣。」
她剛才一眼早看見鄭氏和跟前的丫鬟身上都沒有佩香袋兒,是以差不多是不假思索的就叫人把花端開了,這對於溫郡王府的方側妃來說,迅速的觀察出一個人的喜惡,投其所好叫她覺得舒服熨燙,這樣的小節實在是再自然不過,幾乎融入了本能中的一件事了,可對於方家的四姑娘來說,這樣的殷勤,還真是叫鄭氏有點受寵若驚。
鄭氏很自然的就如同方老太太那般,覺得這是方婉自己知道自己任性,不好意思的緣故,她自然就比方老太太更含蓄些,笑道:「這是自然,外頭哪有自己家裡好。你爹爹還不知道你回來了,昨兒就說要去紅杏樓喝酒,只怕回來也晚了,我晚間再與他說。」
方婉一聽就明白鄭氏的意思是先與父親解釋自己突然回來的緣故,便笑一笑,接受了這個好意:「太太費心了。」
鄭氏也笑,覺得今日的四姑娘格外的叫人舒服。接了茶,便與方婉說起家常來了,因沒看見自己的親妹妹,鄭氏所出的三房次女方媛,方婉便問道:「媛媛呢?」
鄭氏笑道:「去你外祖家了,你表哥這個月成親,她非要去看新娘子。」
方婉知道鄭氏說的雖是『你』,但指的是鄭家,話雖這樣說,可方婉心中只一想就明白,鄭氏是因為自己快要臨盆了,擔心照應不過來,才把女兒送去外家照看的,可見對這一胎的重視,畢竟鄭氏嫁進來八年,只養了一個女兒,而方家三老爺今年三十五了,還沒有兒子呢!
這一次的是個兒子呢,方婉心中又是酸楚又是歡喜。上一世的變故,這個弟弟沒有活下來,方媛也留在了外祖家直到出嫁,而且方媛似乎也怨恨她,她出嫁的時候,方婉悄悄打發人去錦城給方媛送了一萬兩銀子和一套頭面首飾,方媛只留下了首飾,卻把銀子原封不動的退了回來。
原來她剛去別院,鄭氏就送走了方媛。
方婉差不多是迫不及待的詢問著親人的近況,對她來說,一入王府深如海,她已經十多年沒見過他們了,更何況,從那個時候起,她一直就有意的疏遠著她的親眷們,少通音訊,更別說給他們在王府和朝廷安排職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