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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4:40:46 作者: 三兩錢
    「他若是不能原諒我,我自會到他墳前自刎謝罪,樓丞相如何,是他該的。」

    話說到這個份上,樓彥已經開始激動,若是他手上有利器,怕早就往樓清身上捅去,樓清是他弟弟都好,都沒有他半個爹那樣重要。

    他喘了好幾口氣才讓自己冷靜下來:「那就要委屈你,在這多待一待了。」

    他話音剛落,幾個身手利索的家僕撲了上來,一把按住樓清。

    樓清輸人不輸勢道:「我要見祖母。」

    樓彥沉默了會,擺了下手,家僕以押著樓清的姿勢往後院走去。

    秘密一旦被揭開,就不只是噓吁那樣了。

    震驚,害怕,恐懼所相應的情緒湧上面容,在朝堂上形成一片風雨。

    梁思凡不卑不亢的站在朝堂中心,與龍椅前的皇帝四目相接,依舊健碩一身肅殺氣息的凌王爺站在一旁,朝中百姓噤若寒蟬。

    就差抖成篩糠子了。

    張遠道和陳濤滿臉詫異,完全不敢相信先前所聽到的。

    梁思凡竟是先皇遺腹子,而南王竟是被樓丞相和皇帝陷害而蒙冤致死。

    朝廷一朝□□,盡在此時。

    二十多年前的人證物證都在,只差那個推導這一切的手。

    太后在宮女的攙扶下走進殿門。

    官員顫顫巍巍地行禮,堂上跪倒了一片。

    太后直目凌王爺和他身旁的常昶。

    常昶早已不是完整的男兒身,這些年又保養的好,跟當年的容貌差不到哪去,太后自然認出了他。

    「原來你還活著。」她的聲音很是平靜,完全沒有東窗事發的擔驚受怕。

    常昶揖禮:「這些年一直惶恐活著。」

    太后又看向庸醫:「薛燁,你讓你母親一個人上路了。」

    庸醫冷笑一聲:「娘怕太后沒個人照顧,讓我等一等你。」

    太后沒理會他的冷嘲熱諷,對樓丞相道:「今時今日,可不是我要你的命。」

    樓丞相不言。

    太后笑了笑,她禮佛多年,遇上再大的事也能一笑置之,今時見了凌王爺,也是平靜得很:「當年有人告訴我,先皇在外邊養了個女人我還不信,我想著九五之尊,要個女人還能偷偷摸摸,不像他的作風,卻不知這女人竟也不情願,更不情願生下這孩子。」

    梁思凡眼神一凜。

    「人心都是易變,何況是擁有天下的人。」所以她不信,只有掌握在自己手裡才最安全。

    凌王爺身上的肅殺之氣更甚,眼神也如鷹凌厲:「你承認了?」如今在他眼前的已不是往日尊敬的皇嫂,而是弒兄殺侄的仇人。

    「跟這孩子有什麼關係呢?我當年拿性命逼他,他才肯把那代表他身份的玉佩交出去,這孩子也不過是不想再失去娘而已。」太后說著說著,忽然對著皇帝悽然一笑。

    皇帝頓時心驚:「母后...」

    太后扶了扶宮女的手,穩住搖墜的身形:「二弟,你要的結果,我告訴你,他是我害死的,用的藥稀奇了些,看起來就跟風寒似的,薛燁啊,不過是倒了霉而已。」

    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女人?能對著這一樁冤屈如此風輕雲淡?

    「皇嫂...」凌王爺咬牙道。

    太后又笑了笑,如同一朵即將敗落的花,開始露出死氣:「你們謀劃這麼久,我反抗也無甚用處,還不如老實交代了...當年之事,是我與樓丞相一手謀劃,就連張老將軍,也是被我所騙,他真以為...以為...那孩子要...謀反...」

    血從她的嘴縫裡流出,宮女扶住她往下墜的身子,薛燁急忙上前查看,早已中毒,是來之前服了藥。

    「母后...」皇帝從高位快步衝下,他恨不得生多兩隻腳,讓他快點握住他娘親的手。

    皇帝小心翼翼的扶過太后癱軟的身子,眼淚無聲落下。

    太后用盡全身力氣才對他扯開一笑:「娘錯了...娘不該...不該逼你...你不快樂...娘知道...等娘死了...他就...就不能害你...你和遠道...好好...活下去。」

    「母后...」皇帝發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可惜那人聽不見了。

    太后是在賭,她將所有的過錯攬到她身上,賭梁思凡不能痛下殺手,他要登基為皇,就得讓步,只是她不知,梁思凡從未想過要皇帝的命。

    事情鬧得大,解決也快,計劃了二十年,梁思凡為官十餘載,早已經皇宮滲透,這場□□起時浪大,過程起伏,卻沒有流太多血。

    樓丞相被緝拿入獄,他的黨員被肅清,剩下的要不是梁思凡一手提拔要不就是兩耳不理窗外事,一心只把清官做,對到底是梁思凡做皇帝還是凌王爺做皇帝都不太感興趣,凌王爺無心折騰,主動開口讓梁思凡登基,一旦他登基為帝,他就繼續回邊疆守著去。

    梁思凡同皇帝進了御書房,云云如何,無人知曉。

    宮中□□剛落幕,宮外卻傳來張老將軍自盡的消息,張老將軍雖臥病在床,可一身風氣猶存,知自己當年做了錯事,苟活了二十餘年,很硬氣的以死謝罪,遺言都未曾留一句。

    至此一刻,當年的事總算落幕。

    季長風一身疲憊的和邱尚回去別院,聽聞樓清在休息,想著他家夫人果真淡定,心中一時被安慰了,還未來得及得逞的笑,回頭就沒看見人。

    這一身疲憊剛下到一半又被生生提起,使得他整個人如遭五雷轟頂,大腦一片空白,出門時的不安擴散到了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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