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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4:40:46 作者: 三兩錢
    邱尚懂他話下意思,只好不甘心的將棋子放下:「老師上善若水,此等人品哪是我能比較的。」

    樓清笑道:「你何必這樣自貶?以前我不知你,現在還不明白你其實是心思通透?」

    邱尚道:「老師總讓我無地自容。」

    樓清驚呼道:「你這話真是折煞我。」

    「老師...」邱尚也驚了:「我跟你說笑,你莫要當真。」

    樓清忽然伸手過來,握住他的手,道:「你以往是為了長風山寨,不得不將自己真實性情隱藏,今後不用了,做自己,讓自己開心可好?」

    邱尚愣了,心頭仿佛被人打了一拳,明明痛到痙攣,卻又無人可怪。

    邱尚垂眸,後點頭,又點一下:「嗯。」

    樓清笑了,將人放開,恰這時,季長風從廊中走了過來。

    「阿清,陳濤來了。」

    亭中兩人都回過了頭,也同時起身,樓清道:「他怎過來了?」

    季長風道:「除了看你還能是為了什麼事?若非二弟也來了,我才不讓他進門。」

    樓清對此很無奈。

    邱尚對此表示...他是被逼無奈。

    第87章 87

    從京城到東南縣,千里迢迢。

    從樓清到張之言,六年時光。

    中間隔著的是少年成青年,一字之差。

    當兩人目光交錯時,仿佛過去的六年變成了隔天,兩個少年對面而站。

    「阿昕,你的功課做完了吧?快借我抄抄。」

    「你若抄我的,老師如何看不出來。」

    「你說得對,待我改掉幾字。」

    「老師出題的本意,是想看我們兩人的想法,今日你將這答案模糊成模稜兩可,有何意義?」

    「我與你自幼相識,所見所聞略同,正所謂好友相交,興趣相投,你怎知你的看法不是我的看法?」

    張遠道知道過去是在打他的臉,樓昕與他不同。

    這個人是塊玉,他知道無價,卻有刻紋精美的盒子將他們隔著,生生拉成一條線的兩端。

    張遠道一直謹記著他,因此過了六年,他都能在時間久遠後將他認出。

    「阿昕!」屋裡的呼吸或沉或重,卻都給這兩個字壓了下去。

    聲音壓下太多情感,也只有這兩個能全數表達。

    樓清也愣了,是相見太過突然,縱使他知道陳濤有一日會將張遠道帶到他面前或者他在別處遇見,可不會是今日,樓清根本沒做準備。

    張遠道的眼角泛著紅絲:「你不認得我了?」

    他有些委屈,有些心酸。

    樓清苦笑:「阿道。」

    在張遠道喊出樓清的字時,陳濤就已經愣了,梁思凡只是略裝驚訝,以免顯得不合群。

    季長風卻是面無表情,雖然知道樓清心思,可見張遠道能一眼認出樓清,他心裡還是有些介意。

    「你這些年...」張遠道頓了頓,平穩自己的情緒:「去哪了?」

    「到處走走,後來在東南縣做教書先生。」樓清有問必答。

    「為何?」他的為何隱藏了太多,為何這麼多年都不回來,為何了無音訊?為何不找他?

    樓清笑了笑:「我真不知從哪回答你,你能等我一會嗎?」

    張遠道張了張唇,默了。

    樓清又對陳濤道:「今日你來看我,我當好好招待你,只是故人相見,有許多話要說,不如你與長風敘敘舊如何?」

    季長風與陳濤對視一眼,都一個心思,他們哪來的舊?

    但是樓清發話,季長風和陳濤一向都唯命是從,雖說陳濤此時一頭霧水,恨不得緊緊黏著他們二人,聽個究竟,但陳濤也只好點頭答應了。

    樓清又對梁思凡揖禮:「梁大人,許久不見。」

    梁思凡體貼道:「樓先生有事先忙,我也與季公子說說話,你無須掛慮。」

    樓清點點頭,看向張遠道:「我們換個地方說。」

    張遠道一聲不吭跟著他往門外走去。

    上一次比肩行走是在六年前,那時也是春光正好,他們相約踏青。

    少年恣意,策馬而游。

    門敞著,檐廊下的小院一目了然。

    屋中隔案對坐的人也清晰。

    房內只有水聲和呼吸聲,兩個人都在靜默。

    誰也沒有說出第一句話打破沉寂的念頭。

    張遠道怕這是假的,他走了多年的好友,忽然出現在面前,剛剛他在前院的那些衝動在穿過中庭時已經消失無蹤。

    樓清是不敢說,即便是適應了突然,可他卻不知從何說起。

    他在想,阿道在想什麼呢?會怎麼問他,第一句是他過得好嗎?

    如果這樣問,他要怎麼答?

    最後還是張遠道先開口了,樓清的靜默讓他開始無所適從:「我找了你許久,也不知你是不是故意躲著...你當時找過我,我卻不在。」

    樓清沒想到他會以這句話作為切入點,將過去和現在連結起來。

    「我當時去找你,只是想再見你一面,可我也明白,若是見了你,你哪能不知我的想法,我這樣愚笨,是騙不過你的。」他笑了笑,將話說得很輕。

    張遠道亦不敢大聲,倒不是不想將這個人罵一通,可他已被失而復得的喜悅沖昏了頭腦:「你若是笨,又怎能躲我六年?」

    這個人的心弱的跟條線似的,彈一下就斷,當年樓清留信一封,只道是他受不住娘親逝世的打擊,故而遠走他鄉,不想觸景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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