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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4:40:46 作者: 三兩錢
樓清還未回答,那人先罵道:「此時此刻還敢出言不遜,看來你也只剩耍嘴皮的本事了。」
季長風作恍然大悟狀道:「原來你知曉我在罵你。」眼神全是嘲諷。
「你...」對方被噎的一臉菜色。
季長風正色道:「要打便打,收拾你不過片刻功夫。」
這一兩句話間,樓清的心又提了起來,他拉了拉季長風的衣服,眼神十分擔憂。
季長風笑道:「我會護著你。」
打架鬥毆並非是課堂上教學,先來揖禮問候,再省視雙方,斷一句『公平』,可當對方拔出武器時,樓清的臉色還是變了。
如果以一敵八本是不公平,那他們拔劍的行為更是大大作弊。
對方採取圍攻,像是見到久違的獵物,他們期待已久,雙眼閃著嗜血的光芒。
刀來劍往,速度之快只在樓清眼裡留下殘影。
白色的光,唰鏘的聲音。
季長風的手臂像是鋼鐵編織的網,將樓清護的滴水不入。
可樓清知道,水能滴石穿,季長風編織的網終會有露出縫隙的時候。
那一刻到來時,樓清感覺到像冰一樣的寒冷沖他面門襲來。
季長風心頭一跳,快速卸下一人的劍,同時雙手運作,左臂收緊,將樓清往懷裡按去,腳下步伐輕移,右手揮出...
『呲啦』...血柱成條迸出,一人應聲而倒。
「季長風...」一人怒吼。
季長風腳步飛快後退,像是御風而行一樣,樓清還陷在先前的那一幕,全然不知自己給季長風扔到了馬上。
季長風將包袱解下一把塞到樓清懷裡,狠狠地捏了下他的手,沉聲道:「你先走。」他說罷,用力一拍馬屁股,馬兒受痛,撒蹄狂奔,飛快的跑走了。
只留下一句痛呼的『長風』。
季長風攔下想要追樓清而去的男子,冷冷笑道:「雖然知道你們一向缺德,可為難一個毫無武功的人,也著實不要臉了些。」
七人當即不再多說,紅著眼一哄而上。
季長風手中的長劍發出冰冷的白光,照了他們一臉...
「季寨主...」一道陌生的男聲將季長風的思緒稍微拉回。
他神色冰冷的看著一地屍體,詢問道:「城中如何?」
「你們走後不久就被朱重的人發現了,不過寨主不用擔心,朱重並不敢為難老闆娘,也並未知道我們的身份。」
這就是夥計讓季長風放心的原因,一是夥計有任何麻煩,老闆娘都會幫他解決,二是東城有季長風與沃仕匪安插的人,能護送他們平安出城。
雖然來得晚了些,只能看見一地屍體。
季長風知道,他們是給城裡拖住了腳步。
「這幾個人...」季長風喘了口氣,接著道:「都放在馬上,讓其朝南跑。」
蒙面的黑衣人略微的蹙了蹙眉,似乎知道了季長風的不對勁:「寨主可是受傷了?」
「無礙。」季長風擺擺手:「朱重會發現這是騙局,但能托住他的腳步。」
黑衣人道:「是否需要我們護送?」
季長風道:「你們各司其職,走了反而讓人起疑,放心吧,朱重想要我死,想的太美了些。」
黑衣人當即不再多說,招呼夥伴按照季長風所說的做了。
季長風見他們乾淨利索,甚至連道上的血跡都用黃土掩埋了,可見細心之處。
季長風上了馬,牽扯到後背的傷口,但只是僵硬了一瞬,他就扯動馬韁,朝著樓清走的方向追去。
樓清並不敢跑遠,可等他回過神來,馬兒已經跑出數十里。
那片竹林像是沒有盡頭,一直綿延,只在風來時有動靜。
樓清堪堪扯住馬韁,險些從馬上一頭栽下,下馬時更是趔趄了身子。
他抱著包袱,往來路跑了幾步又停下,一門心思都在想季長風。
他知自己是個累贅,回去只會造成季長風的負擔,可他想見他,這種急切的心思比任何一刻都要濃烈。
樓清知道自己慘了,徹底陷入其中,想著那人的好,愛著那人的一切,他和季長風沒有萬劫不復的境地,只有一生不棄和生死相隨。
蒼白的唇被皓齒咬破,舌尖嘗到鐵鏽味,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清醒些。
不能回去,他微彎著腰,連哭都不敢,他強迫自己冷靜,強迫到腦海里只有這幾個字,不能回去。
他忽然狠狠地喘了幾口氣,跑了回來,使勁地在馬屁股上拍了下。
這些經驗都是在他逃家時攢下的,馬兒走了,若是那些人追上來,能將對方忽悠一時,稍即,他抹了把臉,彎身跑進一旁的竹林,所幸兩道旁雜草叢生,能勉強遮住身影,他扒開一角,盯著來路,像是一頭蟄伏在夜裡的狼。
樓清數著心跳度過,每跳一下,他的心就沉一些,腦子裡只有他還沒來這句話。
小半個時辰給樓清熬成了一世,他幾乎以為自己是與那些草長在一塊的,血液筋脈都融於大地。
跟那些草不一樣,它們才剛甦醒,他卻老了。
他在等一個生機,在等一個叫做季長風的人。
從未有哪時刻像現在這樣,季長風那張鬍子密布的臉會這樣好看,樓清嘴巴發不出聲,人卻先跑了出來。
隨後,他像是用盡了一身的力氣,綻放了,大喊道:「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