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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23:11:27 作者: 十七年柊
一直到四月中,京中權貴都往西郊玉泉山去的時候,林嘉芷也還是留在東郊莊園沒有挪動。
臨水軒榭,荷風送涼。
他微涼的手覆在她手背上,將她整個人圈在懷裡,一筆一筆地帶著她臨摹著他的字。
林嘉芷看著,漸漸出了神。
她這陣子一直想著,她大概真的為他瘋魔了,竟然聽了他的話躲到東郊,只為與他每日私會。
一開始還在她的莊子上,他只每日夜裡悄悄而來,他們便如普通夫婦一般相擁而眠,到天亮前,他又悄悄離去。
前幾日,蕭安被林嘉若接去行宮後,她便被他帶來了裴氏的東郊別苑。
這樣與世隔絕、耳鬢廝磨的日子,令她每日都恍如置身夢中。
她顧自出著神,手上便鬆了力道,全部由他掌握著筆下走勢。
寫完這一筆,裴紀停了下來,問道:「累了?」
林嘉芷搖了搖頭,嬌聲道:「不累,你繼續!」
裴紀啞然失笑,繼續一手摟著她的纖腰,一手握著她的手臨著字帖。
林嘉芷盯著他骨節分明的手看了一會兒,突然道:「小時候,我父親也會這樣教我習字!」
他頭也不抬地說:「我不是你父親!」
她「噗嗤」一笑,繼續說道:「不過他不常教我,他說他的字不好,只讓我跟著閨學的老師學。」
他聚精會神地寫著,也不知有沒有認真在聽。
紙上數行,開始還帶著幾分閨閣之氣,到後面,便都是鐵畫銀鉤一般。
他這樣的出身,自然是自幼習得一手好字,比起林致之也不遑多讓了。
「阿若——公主殿下小時候習的是大哥的字……我們其他人都是跟著閨學老師學的,就她不肯,非要習大哥的字帖,陛下和大哥也都縱著她……她的字也是真的好……」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語氣中不難聽出羨慕。
「你以後可以習我的字。」他淡淡道。
林嘉芷笑了笑,道:「阿若習大哥的字,是兄妹情深,我習了你的字,讓人看出來了像什麼?」
他頓了頓,語氣仍是淡淡:「看出來就看出來了!」
她轉過臉,看著近在咫尺的他,忽然笑了起來,眉梢輕挑,道:「你不是說,憑我是誰的妻子,你都能把我奪來嗎?」
他停了筆,也轉過臉,與她前額相抵,眸光柔軟,依稀初見時引她淪陷的少年。
那時的裴紀令她心馳神往,不敢高攀,如今的裴紀卻教她心醉神迷,不能罷手。
「若是我把你奪來了,你要以何相報?」他勾唇相問。
林嘉芷笑著摟住他的脖子,親吻著他的唇,媚眼如絲:「以身相許還不夠?」
他笑了笑,舉起一隻手,手上捏著一件東西。
「不如把這個送了我?」
林嘉芷臉色一變,忙伸手去搶。
裴紀將手臂往後一仰,眸光含笑看著她著急亂跳的孩子氣模樣。
急了一會兒,林嘉芷也發現了自己的舉動有些幼稚,便停下來,瞪了他一眼,怒道:「我的東西怎麼會到你手上的?」
他手裡攥著的是一個香囊,那是按照京城少女的習俗繡的一隻上巳香囊,外繡蘭草,內繡心儀男子的名字,在三月三那日贈予心上人。
那是她嫁入王府之前最後一個上巳節的時候繡的,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五年,香囊也有些陳舊了。
她繡好的時候就沒打算送出去,因此一直藏得很深。
「你屋裡找到的。」他輕輕將她摟進懷裡,低聲問道,「上巳香囊,是不是為我做的?」
林嘉芷羞惱道:「我又沒繡名字,你憑什麼說是為你做的?」
他在她唇上輕輕一吻,道:「阿芷不是惦記了我好幾年麼?」說著,將香囊內里翻了出來,一行小字清晰眼前,林嘉芷頓時沒了聲音。
沅有芷兮澧有蘭,思公子兮未敢言。
她抿了抿唇,抱緊了他的腰身,眼眶有些濕潤。
她是萬萬不敢將他的名字繡上去的,卻忍不住繡了這麼一句詩,那年藏在心底無望的愛戀,沒想到會有實現的一天。
「阿芷從什麼時候開始惦記我的?」他柔聲問著,語氣中隱隱帶著笑意,和當年誇讚她髮簪秀美時一樣的溫暖動人。
她把臉靠在他胸口,輕聲道:「永康十四年,六月初八,玉泉山宮宴……」
他沉默了許久,才不太確定地問道:「你……是那個迷路的小姑娘?」
她有些不甘心地在他胳膊上擰了一下,可他長年習武,胳膊就跟鐵鑄的一樣,擰了一下沒擰動,只好轉移目標去擰他腰上的軟肉。
他不躲不閃地任她捏著,低頭在她發頂落下一吻,道:「這香囊,給了我可好?」
「不好!」她負氣道。
他沉默片刻,道:「過幾日就是我的生辰……」
她一把搶回香囊,道:「給你做個新的!」
「阿芷……我喜歡舊的……」
「重新做個,折騰舊了給你!」
「阿芷……」
「名字都沒繡,怎麼送人……」
……
這樣與世隔絕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了中秋之後。
建隆四年,八月十六,二皇子林承之落水病危,裴紀漏夜趕回京城。
次日,太子林願之被禁承乾殿,裴紀起復,任鷹揚衛將軍,接手皇城內部防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