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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23:11:27 作者: 十七年柊
林嘉若咽了下口水,警惕地看著他,低聲道:「你打不過我的……」
袁宴再次哈哈大笑起來。
林嘉若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問道:「這有什麼好笑的?軍權旁落,你怎麼一點都不擔心?」
袁宴大約是笑累了,喝了一口茶,又閉上眼緩了片刻,再睜眼時,眼波流轉,笑意盈盈。
「你父親若有這般本事,真正需要擔心的是當今天子!」
見林嘉若仍是一臉困惑,便笑道:「家國大事、軍情權謀,對於你一個小姑娘來說還是太複雜了——」
林嘉若皺了皺眉,這樣的託辭,從小到大她不知聽過多少回,也只有父親和大哥,才會不厭其煩地為她解釋所有複雜的事。
「不過,今天必然會有消息回傳——」他唇角微勾,絢麗的桃花眼尾有粼粼波光流淌,「或許對你、對我,都是個好消息……」
話音未落,門外輕叩。
袁宴笑道:「來了!」
灰衣人推門而入,低頭奉上火漆急信一封,道:「定州信至!」輕退,閉門,如同從未出現。
袁宴從容拆閱,目光輕掃,臉上笑容漸深,面色逐漸激昂。
「好!好一個林時生!果真是應時而生!」
林嘉若卻笑不出來,瞥了一眼他手上的信,問道:「若關中軍重振士氣,能在一個月內擊退燕軍,並且保證不再來犯嗎?」
袁宴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原來你也知道永豐倉的情況——別說糧草不濟,就算太倉儲糧還在,關中軍也不是燕軍的對手,何況關中軍最大的問題不是缺糧,而是缺將!」
「你二叔也不行嗎?」林嘉若焦急追問。
袁宴搖頭:「我二叔要是有那本事,關中軍這麼多年就不會在謝家手中了,謝宣晦和趙秉義兩人聯手都敵不過燕懷,更何況我二叔。」
見她神色惶惶,心中一軟,安慰道:「不過一個月的時間,足夠他們體面地撤軍了——」
「我父親不會撤軍的!」林嘉若斬釘截鐵地說。
她淡淡地瞥了一眼袁宴手上的信,下巴微揚,驕傲地說:「你們關中士族放棄抵抗燕軍,不過是因為缺少將才,沒有自信,便放下士族的傲氣,甘作降兵!」
「而我父親,他文武兼備,何等驚才絕艷,他能拿下關中軍的軍權,必然是軟硬兼施——先控制住包括你二叔在內的主要將領,而後曉以利益,示以良計,甚至親自上陣指揮,擊退燕軍的一次進犯,讓你們看到獲勝的希望!」
「若能破敵,誰甘心投降?」
袁宴看了一眼手中的信箋,震驚得不能言語。
她那樣自信地猜測定州發生的兵變,竟然半分不差!
忽一抬頭,迎上她晶亮灼熱的目光,突然心頭狂跳起來。
「你嘴裡說著誰做皇帝都一樣,可兵臨城下屈辱投降,和主動擇良主而事,怎麼會一樣?」
「數百年的關中士族,眼裡何曾有過蕭氏、何曾有過燕懷?倘若我父親能領著你們擊退燕軍,哪個熱血男兒甘心在倒馬關牆頭豎起屈辱的降旗?」
「如果你們關中士族體內尚有一根傲骨,那我父親,他渾身都是傲骨!他既學成驚世文武藝,既能奪下關中軍軍權,就萬萬不可能在他活著的時候,讓燕懷踏入倒馬關半步!」
她眸中的烈火仿佛燒到了他胸口,有一種炙熱到窒息的感覺,突然萬分嫉妒起林時生。
若這世上有一人,也是如此堅定地信他,又如此柔軟地懂他,生死何懼?富貴何求?
林嘉若見他面色怔忡,不知在想什麼,心裡不禁有些著急:「你不是挺聰明的嗎?快點想想,既然是要抵抗到底,我們總要做點什麼,不能在這兒乾等著吧!」
袁宴驀然回神,正色道:「定州所缺,兵、將、糧草!」
「兵者,定州剩餘不到二十萬,燕軍號稱四十萬……」
燈下鋪紙,少女提筆蘸墨,身姿如竹,運筆如飛,紙上字體端凝而神采內蘊:
「明琮吾兄,見字如面——」
白日裡袁宴的軍情分析字字在耳:「將者,燕懷馳騁沙場十幾年,關內已無人可匹敵……」
應對之策,點滴在胸,此時漸露筆端:
「……兄承衛氏之志,幼習武藝,長兼謀略……昔日衛將軍之死,兄靈前起誓,願守江山,護生民……今戰事即燃,危及京城……」
「……家父禁軍在手,惟缺良將……十年磨劍,只待出鞘……」
「……盼吾兄飛騎馳援,以解燃眉!待兄凱旋,當十里酒香——」寫到此處,筆尖微頓,唇畔笑意隱隱,落下最後四字。
墨干,入封,交由龍玉嬌:「事關重大,勞煩師父親自跑一趟,務必親手將信交到甘明琮手上!」
龍玉嬌面無表情地點頭,離去。
兵、將都在江南,那麼,只剩下一個問題了。
第250章 糧草交易
「糧食——我確實有……」她說得十分緩慢,仿佛每一字都要細細斟酌才能出口。
林嘉若沒有因為這句話而欣喜若狂,反而更緊張地看著她。
她垂著眼眸,靜靜地思索著。
半晌,才抬眸看向林嘉若。
看到林嘉若的滿臉緊張,她不禁莞爾,神色間依舊是親昵而溫柔的,但說出的話卻字字無情:「我有糧食,可為什麼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