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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23:07:15 作者: 星球酥
    秦長洲:「什麼程度?」

    許星洲把手腕翻了過來,給秦長洲看那條毛毛蟲般的傷痕。

    「……很偏執,」許星洲道:「我這些都是在醫院割的,那些醫生護士都看不住我。第一次我用的是隔壁床小哥哥的指甲剪,第二次用的是中華牙膏,鐵皮的那種,我在窗台上弄出了個很長的豁口,然後硬是磨開了自己的手腕……所以傷口會這麼凹凸不平。」

    「……」

    秦長洲咋舌道:「我的親娘啊,牙膏皮?你怎麼下得去手的?用那些東西?」

    「就是,不想活了。」許星洲道。

    「……一旦進入那個深淵,就什麼都不能想,是個無法思考的程度。」

    溫柔燈光落在姑娘削白的手臂上,那蒼白的、凹凸不平的傷口被光灼燒了一下,許星洲觸電般將那塊傷口遮了。

    許星洲像是為那條傷疤自卑似的,連耳根都紅了一塊,羞恥地小聲道:

    「因為我不被父母需要,奶奶也沒有了,就算留在這個世上也只是一縷幽魂……當時大概就是這種想法,而且這種想法就像夢魘一樣,我完全無法擺脫。」

    「……所以我那年滿腦子想著死,以至於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

    ----那的確是抑鬱症病人的生態,尤其是那些重症發作期間的、自殺傾向嚴重的人。

    秦長洲聞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想起自己在上精神病學課時老師在課上說過的話。那瞬間空氣中流淌著的尷尬的沉默。許星洲耳根紅透,似乎還在為那條瘡疤感到羞恥,不敢看在場的兩個人。

    打破了那片亘古沉默的是秦渡。

    秦渡漠然出聲道:「現在還有這種想法?」

    許星洲羞恥而又誠實地道:

    「偶爾,很偶爾了。」-

    秦長洲給她檢查了一下。

    許星洲腳踝已經只剩一點紫黃的淤青和腫脹,現在活動幾乎已經不受限了。他給許星洲看完病,又留下蹭了點中午剩下的花雕醉雞----他說是女朋友加班不陪他吃飯,讓他自己在外頭糊弄一頓,他還沒吃晚飯。

    許星洲坐在吧檯前,問:「……秦師兄,你的女朋友是花曉花老師嗎?」

    秦長洲哧哧笑了起來,夾了一筷角瓜,漫不經心道:「是啊,這都叫上老師了,我們確實年紀不小了……」

    秦長洲看著對面的小姑娘,不無懷念道:

    「……我認識她的時候,也就是渡哥兒認識你的年紀。」

    「那時候簡直是最好的時候了。」

    秦長洲又說:「她小,我也小,不懂得珍惜。好在誰都沒忘了誰。」

    許星洲點了點頭,眼巴巴地咬著筷子。

    秦渡不讓她碰酒精,因此許星洲這倒霉蛋只能吃桌子上的角瓜炒蛋和扣三絲,葷菜只剩乳鴿湯一樣,許星洲----一個無辣不歡湖北人,嘴裡硬是淡出了個鳥來。

    秦渡還是一言不發,秦長洲放下筷子道:「哥吃完了,回家了。」

    秦渡對著秦長洲不爽地道:「我今天不想送你,你自己走吧。」

    許星洲趁著秦渡不注意,伸筷子去夾醉雞。

    ----然而這位秦師兄顯然不是個好糊弄的人類:許星洲直接被秦渡搶了筷子,他充滿刻意地夾了條乳鴿腿,連湯帶水丟進了她碗裡。

    他是故意的!許星洲悲憤喊道:「秦師兄----」

    秦長洲披了外套,極有長輩風範地接了話茬,道:「師兄在。渡哥兒,你欺負人家小姑娘幹嘛。」

    秦渡:「……」

    秦長洲沖許星洲一點頭,展顏笑道:「好好恢復,小師妹,加油。」

    許星洲對他揮了揮手,禮貌地笑著說:「師兄再見!」

    然後秦長洲拎包走了,將門一關,將他的堂弟----秦師兄一世和小師妹留在了身後。

    渾然不知,自己留下了怎樣的腥風血雨-

    秦渡將門插上插銷,踩著拖鞋走了回來。

    許星洲坐在高腳凳上,赤著腳踩著橫欄,苦惱地盯著碗裡的飯,頗想告訴秦渡她不想吃了----他到底為什麼要找這個茬呢,許星洲怎麼想都想不明白。

    燈光柔柔落在黑玻璃上,許星洲踢了踢橫欄,突然感覺身後一股殺氣。

    秦渡危險地道:「你剛剛叫他什麼?」

    許星洲還沒反應過來:「……啊……?」

    她那一聲還沒叫出來,秦渡一把將許星洲壓在了牆上。

    那瞬間簡直令人措手不及,秦渡結實的胳膊摁著她的肩膀----那力道非常大,許星洲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被捏得連胳膊都抬不起來,幾乎稱得上是禁錮。

    許星洲哀求般道:「師、師兄……」

    「誰讓你叫他,」秦渡眯著眼道:「----許星洲,誰讓你叫他師兄的?」

    許星洲慘叫道:「師兄這倆字是你家註冊的商標嗎!我叫師兄的人多了!沒有上百也有幾十!你幹嘛,你再這樣我就報----」

    「----操他媽的,報警啊。」秦渡啞著嗓放狠話:「看看誰抓走誰,你師兄和市里公安局長兒子玩大的,他還偷我作業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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