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頁
2023-09-21 23:07:15 作者: 星球酥
「----師兄帶你回去。」
許星洲發著抖閃躲,秦渡脫了外套,不顧她的躲避,把許星洲牢牢包在了自己的外套之中,以免她繼續淋濕----儘管那外套也濕透了。
許星洲啞著嗓子,喉嚨里發出破碎不堪的抽噎,她似乎說了些什麼,也似乎沒有。
秦渡心裡,如同被鈍刀子割了一般。
黑夜之中,那個女孩渾身都是泥水,身上髒到分辨不清本來的顏色,狼狽不堪,像一枝被碾碎的睡蓮----而秦渡跪於落葉上,將那個姑娘抱了起來。
雨水穿過長夜,燈火漫漫,十九歲的許星洲蜷縮在他懷裡,小動物一般發著抖。
秦渡知道她在細弱地哭,在推搡他,在掙扎著要逃開,她在用自己所剩的所有力氣表達自己的憤怒和厭惡,可是秦渡牢牢抱著她,撕裂般地將臉埋在了她的頸窩裡。
----這是他的劫難。
世間巫妖本不老不死,卻在愛上睡蓮後,向那朵花交出了自己的命匣。
「沒、沒事了----」他泣血般告訴許星洲:
「----別怕。」
-
許星洲似乎是發燒了的。
也正是因為發燒,所以她無力反抗秦渡的支配,她推了兩下之後發現推不動,也掙不動,任由秦渡抱著。
五月初的天亮已經很早,四點多鐘時,天蒙蒙亮起。
秦渡發著抖,把許星洲一路抱出了校門。
他把女孩子塞進后座,他的車門一拉就開,接著他才意識到自己當時一下車就跑了,一晚上都沒鎖。
秦渡把裹著許星洲的、濕透的外套隨手一扔,又從後備箱扯了浴巾出來,他以那塊毛巾擦女孩子的頭髮,一擦,全是灰棕的血痕。
「你怎麼了?」秦渡啞著嗓子問:「怎麼回事?」
許星洲不回答。
她燒的迷迷糊糊的,額頭上發白的皮肉居然是被雨水泡的傷,渾身傷痕累累,指節上都是泡白了的刮痕,冰涼的皮膚下仿佛蘊著一簇燃燒的火。秦渡一摸就知道不對勁,意識到許星洲多半要大病一場。
許星洲縮在他后座上,眼淚仍然在一滴滴地往外滲,不知在哭什麼,也可能只是絕望。
秦渡卻只覺得心都要碎了,低聲道:「……睡吧。」
睡吧,他想,剩下的我來幫你解決。
天光乍破,細長雨絲映著明亮的光,秦渡微微一揉布滿血絲的眼睛,回頭看了一眼許星洲。
許星洲髒兮兮的縮在他的后座上,包著他的雪白浴巾,摻泥的血水染得到處都是。她無意識地抱著自己的肩膀,露出磕破皮的纖細指節,難受得瑟瑟發抖----那是一個極其缺乏安全感的姿勢,秦渡看得眼眶發酸。
安全感----是這個世界上秦渡最不明白也不了解的東西。
可是,至少她還好好躺在後面。
他難受地想。
-
徹夜的雨停了,雨後梧桐新綠,一派生機勃勃的模樣。
秦長洲被從床上叫起來,開著車跑到秦渡在學校附近買的公寓時,大概也就是凌晨五點半的樣子。
秦渡所住的小區路旁的月季花花瓣落了一地,小區門口報刊亭剛開門,大叔睡眼惺忪地將塑料薄膜撕了,報紙一字排開,秦長洲買了份世報,往副駕上一塞,打了個哈欠。
他拎著從家裡順來的醫藥包,乘電梯上樓----秦渡公寓門連關都沒關,裡頭雞飛狗跳,秦長洲在門上敲了敲才走了進去。
「大早上叫我起來幹嘛?」秦長洲樂呵道:「我不是二十一二青春靚麗的年紀了,這麼大早叫一個老年人起來會猝死的。」
秦渡不和他貧嘴,道:「你來看看。」
秦渡的公寓裝修得極其特別,漆黑的大理石地面,黑皮亮面沙發,整個一個吸血鬼老巢,秦長洲提著醫藥箱走了進去,心裡感慨這裡實在不像個人住的地方。
然後他走進主臥,看見秦渡的床上,縮著一個消瘦的女孩子。
那女孩不過十八九的光景,頭髮濕著,穿著秦渡的T恤和籃球褲,脖頸小腿都白皙又勻稱,趴在他表弟漆黑的床單上,是個柔軟漂亮的小模樣兒,難受得不住發抖。
「我猜她淋了一天的雨,」秦渡渾身看上去極為狼狽,咳嗽了兩聲,狼狽道:「……好像很不舒服,你幫她看看。」
秦長洲:「……」
秦長洲怒道:「大晚上淋雨幹嘛?你吃點感冒藥不就行了,大早上把我叫過來就為了這個?」
秦渡嗓子都有些發炎:「是星洲。」
秦長洲:「……」
他想起和秦渡去吃飯的那天晚上,那個眉眼裡都帶著笑意的女孩兒。
臥室從天花板到地板都暗得可怕,秦渡偏愛暗色性冷淡風裝修,可饒是如此----還是有熹微的晨光穿過玻璃,落在了在床上發抖的那個女孩身上。
秦渡發梢還在往下滴水,一雙眼睛酸澀地望著許星洲。那一瞬間秦長洲生出一種莫名的直覺,好像他是在凝望某種被折斷了翅膀的飛鳥一般。
秦長洲問:「……體溫量過沒有?」
「三十八度四,」秦渡揉了揉通紅的眼睛說:「剛剛餵上退燒藥,身上還有外傷,哥你處理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