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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23:01:07 作者: 微桁
一邊弄,一邊聽著夫人嘴裡念叨。
她問侯爺是否有嚇到她。有嚇到也不敢說啊,紀初苓忙搖搖頭,卻被一眼看穿,呵呵地爽聲直笑,露出一口白牙。
紀初苓也被感染,跟著笑了出來,心頭就跟暖陽烘過似的。
「你也不用替他說話,我男人我能不知道。年輕那會,他拉著的臉比現在還要嚇人,我頭一回見他時,還被嚇哭了呢。」
「真的嗎?」紀初苓好奇。侯爺年輕的時候,是不是跟謝遠琮差不多啊。她便在腦海中比較了一下侯爺冷麵跟小侯爺冷麵的區別。
發覺還是侯爺嚇人一些。
這話勾起思緒,侯夫人手裡不停地去著皮,往著窗外想起了很久遠的事情:「是啊。我那會不在京城,在牛子村,從出生起就住那。離這遠著呢,倒離牙口關近。」
紀初苓聽著名熟悉,一想,牙口關,西境麼?
她在輿圖上看到過的。
「牛子村是個好地方啊。別的地方水都掩著黃沙,就我們那村水特別清,能一眼見底的。不過後來都沒了。一天韃羅人闖進來,所有人都沒了,就剩了我一個。被塞在一個上頭撲面雜草堆的大篷雞窩裡頭躲著。我聽那外頭,都是韃羅人的腳步聲,聞到的,全都是血跟火的味道。」
侯夫人說著的話突然直轉,紀初苓聽得一愣,沒留神險些傷到手。
「再後來我就遇到孩子他爹了。一身的血,滿臉胡茬子,瞪著眼跟銅鈴似的,喘一口氣要歇三歇。這人突然就鑽進了我躲的雞窩裡頭。我以為他也是韃羅人,發現我了要殺我,就給嚇哭了。」
「他大概也沒想還會有個活人在裡頭,見我哭,就過來捂我嘴。他越捂我就哭得越厲害。然後不知哪來的力氣推了他一把,他就給我推倒了。我才發現他渾身的血都是自己的,傷得可厲害。」
「我那時推了他,他就不動了,也不知道是暈了還是死了。我這才擦了眼淚仔細去看他,發現他藏在胡茬下的臉,長得不那麼像韃羅人。可我也不知要怎麼辦啊。」
原來這便是謝遠琮爹娘的相遇,紀初苓怕又傷到手,索性先停下手裡的,問她:「之後呢?」
「之後我還沒想明白到底要不要管他,兩個韃羅人就衝進了我的那間大院子裡。他們在裡頭搜查,我分辨他們說話,知道原來是追著他過來的。還說他是個什麼副將,咱大夏國的,殺掉了他們好幾個勇士。」
「我一聽,那可是個大好人啊,可該不會是被我一推給推死了吧。我便挪過去搖他,按住他汩汩直流的鮮血,但都不頂用。後來那兩個韃羅人就搜到我們躲的地方了。我當時腦子一熱,就從裡頭鑽了出來。就想萬一我真推死了個英雄,也不能把屍體讓韃羅人給帶走啊。」
「然後一出來,等到那韃羅人的刀尖頂到我腦門上的時候我就又哭了。也沒後悔,就是怕死,村裡有人被劈成了兩半我是瞧見了的,就怕也被劈了。那兩韃羅人問我有沒看到他,我只哭。問我什麼我都哭,哭得嗓子都劈了。然後一個說要捅開雞窩瞧瞧,我就衝上去抱著他哭。韃羅人甩不掉我,不耐煩就提刀往我腦袋上砍。」
「最後就看著眼前噴出了一大片血霧。」
紀初苓聽得驚險,忙問:「您受傷了麼?」
侯夫人搖搖頭,臉上的笑很溫柔:「沒有,死得是那兩個韃羅人。他關鍵時候跳出來一下就結果了兩個。當時就覺得他很厲害,傷成那樣還能一下殺掉兩個。我撿回一條命,自然是要開心的,但不知怎的,當時想的卻是他原來沒被我推死,一顆心放下來,忍不住就撲他身上去哭。他被我一撞,那會就真暈死過去了。」
紀初苓想,兩人既現在好好的,後來就定是逢凶化吉了。
「他暈死了,我就不敢哭了。我怕他死了,就給他包傷,背著他躲著離開村子。雖然找不到大夫,但是我平時也懂一點草藥,就背著他一路采了給他治給他吃。其實還是他命硬,沒被我折騰死,後來自己就醒了,教我怎麼給他治。我們就這樣一路去了下個鎮子上,遇上了他的人。就得救了。」
紀初苓被這段往事牽動,聽到這雨過天晴,也隨之笑了。
「後來侯爺就跟您成親了?」
「是啊。我沒地可去,他就去哪打戰都帶上我。他沒別的女人,我看他也好,就一塊了。跟著他看他一路立下戰功,變得聲名赫赫。他說只要想到我還在等著呢,就怎麼都得回來。」侯夫人說著,有些不好意思地沖她笑笑:「上年紀了就開始有這毛病,一回想就容易停不住,這一說就又多了。小琮他們打小就知道,這些往事我也不跟別人提,就今兒順道和你說說,反正都是一家子人。你別嫌我念叨。」
「怎麼會。」紀初苓搖頭,腦中迴旋的卻是侯夫人那句一家人,心裡頭甜滋滋的。
「琮兒這孩子其實跟他爹很像的,特實誠。就是死心眼。謝家的人都這樣,認準了一個就是一個。怎麼都換不到別人頭上去。不好不喜歡就一眼都不會看你,但他既要對你好了,就會一輩子死命得對你好。」
侯夫人擱下手裡的握過紀初苓的手道:「所以你嫁過來就不用擔心這個,琮兒絕對不可能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