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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23:00:05 作者: 江有無
    大部分同學都已經回酒店休息, 外面沒有多少人。

    秋日的午後很安靜, 只有流水潺潺作響,伴著山風吹動葉片的窸窣聲。

    一路從酒店找出來, 陸決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少女乖乖地站在小溪旁,金色的陽光從泛黃的枝葉間穿過, 溫溫柔柔地點綴撲簌的眼睫。

    那枚狗尾草戒指還戴在她白皙的小手上,隨風毛茸茸地搖晃, 漾出一片晃人眼的綠意。

    他不禁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戒指。

    同樣毛茸茸的頂端掃著手背, 帶來微微的癢。

    仿佛心有靈犀一般, 他重新抬頭的時候, 她也朝這邊看過來。

    抬眼看見陸決, 程溪的臉驀然紅了。

    目光落在他無名指的狗尾草戒指上, 她的耳尖燒得厲害,卻還是努力沒有別開視線。

    「你知道啦?」她問。

    聲音輕得像是沒有重量的羽毛,被風一吹,細微的幾乎聽不見。

    然而少年卻彎起眉眼:「嗯。」

    他嗓音低沉, 藏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程溪的臉就更紅了。

    他一雙黑眸深沉,定定地看她,她就有些不好意思,稍稍垂下頭。

    那枚戒指編好後,她其實很猶豫到底要不要給他。

    畢竟他並不知道狗尾草戒指的含義。

    這還是她小時候和崔天星一起看少女小說時看見的,兩個人交換狗尾草戒指,就相當於約定了一生。

    這份承諾很重,跟其他的誓言都不一樣。

    她知道現在他很愛她,她也很愛他。可年少時的愛戀總是青澀脆弱,誰都不能保證這份感情會一直保持下去。

    與其許下一個可能不會實現的約定,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輕易承諾。

    免得多年之後在深夜裡回想起來覺得難過。

    可她沒想到他會那麼說。

    根本稱不上情話,因為太過緊張,語氣都生硬的不得了。兇巴巴的,不仔細聽內容簡直像是威脅人。

    他板著臉,一字一句地告訴她,他想和她一起好好養孩子。

    聽起來真是一點兒都不浪漫。

    她卻莫名地被震住了。

    心思細膩,對陸決的家庭情況,她其實有一點隱約的猜測。平時他從不在她面前提父母,加上那次在醫院外遇到父親後的失態,都讓她心裡有自己的想法。

    顧及他的感受,她不主動去問,不代表什麼都不知道。

    在這種並不愉快的背景下,他竟然還有跟她一同組建家庭的想法。

    他語氣很兇,吐字也硬邦邦的,可她知道,他很認真。

    他是真的想要跟她一直在一起。

    「陸決。」於是,程溪輕聲喊他的名字。

    他低頭看她。

    少年一雙黑眸深沉,嘴角卻微微繃緊,難得露出顯而易見的不安和緊張。

    她咬著唇,仰臉望向他。儘管很害羞,還是努力一字一句說得清晰:「我是認真的。」

    這個承諾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不會實現,卻也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變成現實。

    既然和她一起許下諾言的是他,她願意承擔那一半風險,去主動約定一個圓滿的將來。

    短短的五個字仿佛用掉了所有的力氣,說完後,她臉紅得要命,別開頭等待他的回應。

    身側的少年卻沒有說話。

    只能聽見流水和風的聲音,冷冽地吹過耳畔。

    遲遲未等來答覆,程溪不禁有些忐忑。

    他為什麼不說話?

    難道是覺得太突然了嗎?

    惴惴不安,她抬頭去看他。

    他也正低頭注視著她。

    秋日陽光並不熱烈,落在眼眸中也是細細碎碎的一片。然而陸決的眼睛亮得有些攝人,灼灼的閃著光。

    似乎藏進了一整輪太陽。

    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他一把抓起她的手。

    「誒?」被拉著往對岸帶,程溪懵了,「你要去哪兒啊?」

    ***

    一路上,緊緊牽住她的少年都沒有說話。

    似乎顧忌到她不能走太快,他始終都在克制著步伐,然而越牽越緊的手暴露了內心的想法。

    最後程溪都被抓得有點兒疼,她想叫住他:「你這是幹什麼呀!」

    跟他說正事呢,怎麼帶著她到處亂跑?

    他不吭聲。

    牙關咬緊,少年皺著眉,看起來凶得不行。在路上遇見的陌生遊客都紛紛側目,試圖避開這個一看就不好惹的硬茬。

    「陸決!」真的搞不明白他想做什麼,她又叫了他一遍,「你......」

    話還沒說完,陸決猛然停下腳步。

    他抬頭看了面前的建築一眼,接著繼續牽著她往裡走。

    這個地方程溪知道。

    保留了較為完整的歷史風貌,清亭山下有不少寺廟道觀,和山同名的清亭觀也是其中之一。平日裡前來捐獻功德祈福的香客不少,算是H城很知名的道觀。

    可帶她來這裡做什麼?

    來不及問出口,她已經被他拽進了大殿。

    往常,清亭觀里的香客總是絡繹不絕,今天不知什麼緣故,整座道觀里都沒有什麼人,只有幾個正在打掃的道長。大殿裡更是一個香客都沒有,只留了一個約莫十幾歲的小道長守在門邊。

    遠遠的就看見這個眉目鋒銳的少年,畢竟年紀小,小道長心裡有些怵,正硬著頭皮準備迎上去。對方卻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徑直朝功德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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