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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22:55:11 作者: 奶糖不甜
    「媽媽,那我們走了。」

    周暮回起身後,他也爬了起來,墓碑前的花還沾著露水,因為他們來的很早,連太陽都只是剛剛升起。

    周暮回卻在這時候開了口。

    「我以前…生過她的氣。」

    辛意愣了一下,茫然地看著周暮回,然後在下一秒突然反應了過來。

    「周暮回…」

    辛意無措地叫他,急忙哄他,「你不要想了,我們快回家吧。」

    他牽著周暮回的手著急要走,周暮回卻頓了頓,輕輕拉住了他。

    「沒事。」

    周暮回說。

    初夏的太陽很大,周邊卻嵌了不少的樹,濃密樹蔭下周暮回摸了摸他的頭髮,低聲叫他,「小意。」

    辛意緊張地嗯了一聲,眼巴巴地看著他,小聲說,「周暮回,你不要傷心。」

    與媽媽相對的是周暮回的爸爸,可是周暮回卻幾乎沒有提過對方。

    辛意知道為什麼,他小心翼翼地抱住周暮回,墊著腳尖親男人臉上的疤,放輕了聲音,「不要傷心啊。」

    周暮回一直沒有動,卻在辛意湊上來的時候微微低下頭,然後沉默地擁住了他。

    辛意身上很熱,薄薄t恤下的肌膚緊貼著自己,周暮回的呼吸拍在他的頸間,深深閉上了眼。

    「她解脫了。」

    周暮回說,「我卻…還在想她。」

    第23章 如果可以選擇,他也不想當個大人

    周暮回以為自己會解脫,隨著她的死亡。

    可其實沒有。

    他還是會時不時地怔神,下意識地尋找她。

    其實他們之間好像也沒有太多的感情維繫,在他剛出獄的時候,他甚至對這個母親是陌生的。

    他們七年間只見過幾次,她一開始來的勤,後來就少了,從幾個月一次,慢慢變成半年一次、一年一次,最後幾年的時候,周暮回數了很多遍,才發現她真的只來了一次。

    可能是恨他吧,周暮回低著頭想。

    反正從小到大,她都沒有很關心過周暮回。

    周暮回也沒有那麼想見她,他一直這樣對自己說,可真在監獄門口看見她佝僂著背的時候,心還是顫了一下。

    周暮回想,好像只是三年沒見了,怎麼一下子老了這麼多。

    她沒了往日的怯懦,打著踉蹌走過來看他,可是話都沒說一句,張口卻是哭了。周暮回那時候想,可能他的計劃要打亂了,或許他還可以擁有一個家人。

    也是唯一的一個家人。

    他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普通到打罵呵斥都只是家常便飯,小時候是他媽媽挨打,等再大了點就是他自己,周暮回沒想過為什麼,只是沉默再沉默,然後反抗。

    再被壓制。

    畢竟他媽不肯和那個男人離婚。

    像是無數的被壓抑的女性的縮影,只會叫他乖一點,不要惹爸爸生氣。

    周暮回冷靜地看了看她,然後沉默地趴回了床上。

    他在學習,課本上的作業剛寫到第三頁,他的父親就帶著一身酒氣回了家,在客廳里摔了酒瓶,大聲怒罵,周暮回聽見他原本躲起來的母親又跑了出來,像只在雄鷹底下瑟瑟發抖的兔,膽戰心驚地靠近,再被狠狠鞭笞。

    然後周暮回就開了門。

    周暮回很清醒,如果他不去幫她分擔的話,男人甚至可能會打死她。

    畢竟上一次她就幾乎被對方掐死。

    於是周暮回帶了一身的傷回來。

    後背被破碎的啤酒瓶劃的裂開,他趴在地上,快沒了知覺,但是對方還是沒有鬆手,周暮回聽見他媽媽在哭,可她又做不了什麼,他們都打不過他。

    周暮回才十三歲,還無法抗爭正值壯年的大人。

    她抖著手哭,把周暮回費力地搬到床上,再給他清理,但也只是餵些普通的消炎藥。

    她不敢帶周暮回去醫院,因為那些醫生會為他們報警,然後警察會象徵性地勸誡一下,他生理上的父親會好說話的不得了,說自己只是一時脾氣上了頭,以後一定注意。

    然後在門關上的時候猛然拉下臉,提起一旁的凳子就往周暮回身上砸。

    他的母親,怯弱、瑟縮,沒有膽量同意報警。

    只有周暮回會。

    在小時候就知道去找警察,趁他不在家的時候裝監控,錄他說過的那些恐嚇,又駭人的話。

    要把他爸爸抓起來。

    然後被偶爾溫善對待的媽媽,全盤交代了出來。

    她是一個懦弱又善良的人,一點點的糖就能打動她,周暮回時常要忍受親生父親的發瘋,還有躲避著自己母親的背叛。

    儘管那個男人稱呼這叫白眼狼行徑。

    但周暮回並不在乎。

    好在後來好了點,周暮回雖然不喜歡他,但也感謝他最起碼沒把自己生成個矮子。

    於是周暮回終於可以反抗,把他壓在地上,拿著他一貫的酒瓶,在他腦袋旁轟然砸開,然後再

    用鋒利對著他,平靜地說,「不要再打我媽。」

    成年人的權威不容挑釁,但是十六歲的周暮回並不懂。

    他們狡詐、圓滑,在社會上的跌爬滾打讓他們異常世故,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周暮回很少再被打,但是他媽媽不會。

    男人的怒火都轉移到了女人身上,在周暮回不在家的日子裡,發泄著被一個未成年兒子壓迫的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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