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頁

2023-09-21 22:50:13 作者: 七弦歌
    她嘆氣:「放過你自己吧,不要自我折磨啦。對自己好一點,不要讓她們心疼啊。」

    她給他上好了鬧鈴,關上了檯燈,臨走之前還是準備給他留個字條。不知道他酒醒以後還會不會有喝醉以後的記憶。

    她隨手拉開抽屜想找紙筆,卻看到了他的充電寶,藍牙耳機,和……

    一個鋁塑藥板,一盒白色藥瓶:佐匹克隆片和碳酸鋰片。藥板和藥瓶已經都是半空了的。她下意識回頭看了他一眼,握著藥瓶的手忽然開始發抖。

    顧以珩依然閉著眼,似乎已經睡熟了。

    她解鎖手機,先搜索了佐匹克隆片。跳出來的第一條信息便是,『佐匹克隆片,適應症為用於各種失眠症。』

    她接著搜了碳酸鋰片。

    『碳酸鋰片,適應症為主要治療躁鬱症,對躁狂和抑鬱交替發作的雙相情感性精神障礙有很好的治療和預防復發作用,對反覆發作的抑鬱症也有預防發作作用。』

    ——轟隆!

    沉悶的雷聲驟然響徹長空,閃電如利刃撕裂了夜幕。

    夏日的驟雨來的又急又猛,像找不到家的孩子忽然放聲痛哭,雨水如淚水串連成線噼里啪啦的傾瀉而下。

    她的心猝不及防地疼了一下,像是被誰的手穿透胸膛緊捏在掌心。

    --

    姜綰綰從顧以珩的房間剛一出來,就撞見了從隔壁房間出來正準備敲門的蘇湛。

    他用見了鬼的表情盯著姜綰綰,顯然又想歪了:「臥…臥槽?你倆——?!」

    姜綰綰整個人還在剛才的衝擊中沒回過神來,整個人都是木的:「他喝醉了。我把他拖回來了。不可能把他扔那兒不管。」

    蘇湛『哦』了一聲,發現姜綰綰面色明顯不對,笑嘻嘻地問了一句:「你咋啦?不會是隊長他獸性大發壁咚你了吧?」

    要擱往常,姜綰綰早就和蘇湛開始鬥嘴了。

    只是她今天面色格外蒼白,連平日裡偽裝著的溫婉笑容都不見了,說不上來是木然還是怔楞:「你知道碳酸鋰片嗎。」

    蘇湛下意識隨口接了:「知道啊,治療躁鬱症的嘛,你咋問……」他後半句話戛然而止,嬉笑的表情變成了帶著幾分恐慌的震驚。

    「你為啥問我這個?」他的語氣和眼神變得小心翼翼。

    「碳酸鋰片,還有佐匹克隆片是吧。他吃這個藥多久了?」如果不是她整個人都像風中落葉一樣簌簌發抖,他幾乎都要以為她冷漠過了頭。

    蘇湛從來沒有見過姜綰綰用這樣冷漠的語氣說話。

    不過以前少年的顧以珩好像和他們吐槽過,每次他倆一吵架,姜綰綰特別生氣的時候她也不爆發不發脾氣,反而會像冰柱子一樣冷漠的嚇人,

    所以她是,生氣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抓了抓頭髮:「這……」

    姜綰綰一看他這副吞吞吐吐的樣子,就知道他肯定是很早以前就知道了,也許他還知道很多很多她從未了解的內情。

    她不知道自己是生氣、傷心,還是心疼,又或者三者都有。

    「告訴我,蘇湛。」她看著他,眼神堅定,有一種不聽到真相誓不罷休的執拗。

    他還是有些遲疑,支支吾吾的閃爍其詞。

    「是不是和我們當初分手有關?」她笑了笑,表情依舊平靜,他卻感覺到了通過她握緊的拳頭和起伏的胸口看出來了平靜背後泛濫的情緒。

    「告訴我。湛湛。我覺得,很多我當時想不明白的事情,今天你一定能告訴我答案。」

    他覺得如果他不告訴她答案,她會想方設法跟著他各種套話不到他說出真相誓不罷休。某些方面姜綰綰和顧以珩很像。執拗起來誰都阻止不了。

    蘇湛按了按太陽穴,沉默半晌,終於開口了。

    他不再是素日裡玩世不恭的活寶樣,而是用罕見地沉穩語氣說:「服藥這個情況,是好幾年前的事了。他家那個情況,你也知道。前幾年我們剛出道那會兒,他爸正好和他媽徹底掰了。他媽一直以為自己能被明媒正娶。」

    他嘆了口氣:「你也知道,他爸那種身份和家世出來的人,怎麼可能會娶一個除了一張臉和好嗓子,什麼都沒有的三線明星。就是玩玩而已。他媽媽受不了刺激,就,內個啥了。」

    他用『內個啥』代替了另外兩個她和他都心知肚明的字。

    「那會兒陸嶼哲這混蛋也剛退隊,司然哥和左哥都不想當隊長,以珩他就接了這個爛攤子。他姥姥知道我們要回歸了,等我們準備完打歌舞台才跟他說了這事兒。結果就……最後一面沒見著不說,還錯過了葬禮。」

    他的眼神開始飄忽,沒再看她:「然後你倆又分手了,咳。」

    「再然後,我們不是被潑髒水說抄襲了4knight的一首歌嘛,被世娛公司下面幾個大勢團粉絲聯手撕逼,本來準備好的第一場演唱會就泡了湯。」

    他習慣性想掏根煙,手摸進了褲子兜才想起來經紀人不讓抽,早就把他的煙扔光了。

    他只好嚼著口香糖,含糊地說:「我說這麼多,不是讓你自責的意思。很多事情他也是過了很久才跟我們說的。他就是那種人你知道吧,不想讓身邊的人擔心,自尊心也強,不希望我們同情憐憫他。」

    「壓抑太久了,就成了這樣。」

    說完,他又回到了以前玩世不恭的樣子,像個大哥哥一樣揉了揉姜綰綰的頭:「乖啦。」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