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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22:43:37 作者: 八月薇妮
西閒聽了這句,吃了一驚:「說什麼?」
泰兒道:「我先前跟著太師練字,聽到外頭有吵嚷的聲音,太師不叫我出去,我趴在門口瞧了眼,見顧師父嘴邊上有血,父皇指著他罵呢。」
西閒心驚肉跳。顧恆是趙宗冕身邊第一個頂用的人,不似親生手足卻勝似兄弟情分,這又是發生了什麼?
西閒忙問泰兒還知不知道其他,泰兒想了想,老氣橫秋地點頭說道:「紅顏禍水,紅顏禍水。」
突然見兒子如此,把西閒更加嚇住了:「說什麼話?!」
泰兒方道:「我也不知道,那時候我看太師是這樣說的。」說著又學太師的樣子嘆氣:「紅顏禍水啊。」倒是惟妙惟肖。
偏偏這晚上趙宗冕並沒有來,就算他來,西閒忖度著也不大好直接問他此事。
畢竟趙宗冕的事,除非他自己主動告訴,否則的話,西閒絕不肯自己打聽,一來是所謂「後宮不得干政」,二來,也是西閒自個兒的行事方法。
次日一早,泰兒起身,盥漱妥當吃了早飯,西閒道:「今兒母妃送你過去你父皇哪裡好不好?」
泰兒手舞足蹈,當即握著西閒的手,出了甘露宮往勤政殿而行。
此刻還是大清早,整個宮闕浸潤在漠漠暗藍的晨曦之中,有早行的宮女太監,排成規矩的一列,目不斜視地規規矩矩經過,見了西閒跟泰兒,忙又齊齊地跪地行禮。
西閒很少這樣早出來走動,見寬闊的宮道悠長,遠處的暗藍色更濃,加上早起有些許晨霧,朦朧地橫亘瀰漫,讓人心生畏懼,幾乎不知道要走到哪裡去。
這瞬間,竟讓她又想起那次夜間,趁著泰兒睡著,她去勤政殿請罪之事。
泰兒卻早就習慣了,因為近來他很少空閒跟西閒親近,今日得了機會,格外活潑,蹦跳之餘又唧唧喳喳,說個不停,這才讓西閒忘了所有,又將注意力轉到他身上。
不多會兒眼見到了勤政殿,卻見殿門緊閉,屋檐下侍衛林立,泰兒趴了兩級台階,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回頭對西閒道:「母妃,這會兒父皇不一定在殿內。」
西閒一怔:「那……是在哪?」
泰兒道:「也許是在演武場,父皇早上得閒就會去騎馬。」泰兒說著就喚小江子,「你去打聽打聽問父皇現在哪裡?」
小江子領命,飛奔上台階向門口侍衛打聽,不多會兒又飛跑回來,道:「果然太子殿下所說不錯,皇上如今跟顧統領在演武場呢。」
西閒聽說顧恆也在,心想反正已經將泰兒送了來,自己也該回去了,只是心裡竟有些猶豫。
正在遲疑,泰兒突然說道:「母妃想不想看父皇騎馬?可威風了。」
這一句卻觸動西閒心意,便笑看他道:「咱們去演武場嗎?」
泰兒摩拳擦掌:「正好我也騎矮馬給母妃看!」竟迫不及待,拽著西閒轉道。
這會兒東方日出,清晨的暗藍色漸漸退散,一道金光從大殿頂上越過,射在寬闊的演武場上。
只是西閒卻並沒有看見趙宗冕在騎馬,他好像是在跟人過招。
趙宗冕手中是一柄鋒刃雪亮的鋼刀,那人手中卻是一把長劍,陽光之下,只見刀光劍影,猶如雷霆閃電,令人目不暇給,驚心動魄。
如果不是看到演武場旁邊林立著許多侍衛跟太監等,一概的垂首躬立見怪不怪,西閒這等門外漢,一定以為兩人是在生死相爭。
泰兒也看的滿心震驚。泰兒畢竟還小,眼見兩人身形如閃電流星,起落騰挪,簡直似神仙能騰雲駕霧一樣,早就驚艷非常。
而西閒望著這一幕,也甚為震動,她從小讀詩,有《觀公孫大娘弟子舞劍器行》寫道:「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這種句子,每每只是想像,卻無論如何想不到實處,如今眼前這一幕顯然竟是最好的演繹。
西閒低頭看看泰兒,卻見他也看的目不轉睛,身後小江子眾人自然也都呆若木雞,個個面有或驚艷或畏懼之色。
竟果然是「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
西閒心動神馳,又想:「李太白說『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也許也不過像是今日這樣……」
正想到這裡,突然聽泰兒一聲驚呼,西閒忙定神看去,卻見場中風雲突變,不知為什麼顧恆的長劍竟脫手而出,偏是趙宗冕縱身躍起,手中長刀勢若雷霆向著他劈落。
眼見趙宗冕的刀鋒砍向顧恆脖子,顧恆卻穩站原地,絲毫不動。
猝不及防,西閒臉色微白,腳下不由往前挪了一寸。
可就在刀鋒掃過去的瞬間,趙宗冕手腕一抖,長刀在空中翻了個極為曼妙奇異的刀花,幾乎擦著顧恆的臉頰而過,卻因如此卸去了先前的雷霆似的殺勢,穩穩地搭在了顧恆的肩頭。
顧恆不動聲色地垂下眼皮,看看在自己肩上的刀:「我輸了。」
趙宗冕哼道:「臭小子。」把刀一撤,刀尖兒垂地,向著顧恆一扔。
顧恆驀地抬手正好接過,如配合默契。
趙宗冕這才回身,目光所至,正落在場邊觀戰的西閒面上。
原來他其實早就看見兩人來到,卻因為比試,絲毫沒有流露出分神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