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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22:43:37 作者: 八月薇妮
    先前因為雜事眾多, 不是趙宗冕受傷, 就是政局變化,或宮內有事, 竟始終沒有機會, 如今年底,總算空暇了些。

    車駕沿著大道往外而行。

    西閒因不想張揚,便並沒有叫人用鑾駕,只仍是普通的馬車而已,她跟泰兒一車,奶娘宮女們又一車, 另外一些香火寶燭之類備後。

    泰兒趴在車窗上往外張望, 目不暇給,他在襁褓里混沌不知的時候,還曾經過江南數地, 又隨著關潛轉往桃城, 如今懵懂未開,看什麼都津津有味, 恨不得從車上跳下去自在玩耍。

    泰兒看了半天,回頭問道:「母妃,要多久才能到?」

    西閒把他摟入懷中:「出城後再走一會兒就到了。」

    泰兒道:「那要多久才會出城?」

    西閒笑道:「大概還得半個多時辰。泰兒是不是餓了?」

    泰兒靠在她懷中道:「我不餓,母妃,你再說你跟燕姨以前的故事給我聽吧。」

    昨兒泰兒在聽說今日出宮的時候,就一直纏著西閒問東問西,自然也問起蘇舒燕來,西閒就同他說起以前跟蘇舒燕相處的種種,所以在泰兒心目中,蘇舒燕是個極為可愛的女孩子,只是他不太懂為什麼西閒說著說著眼圈就會發紅。

    今日隨著車駕而行的,負責護衛的是顧恆帶的近百龍驤衛,同時同行的,卻還有蘇舒燕的二哥蘇霖卿。

    馬車出城後,又走了近一個時辰才到了西陵。

    早有宮內的執事之人,以及皇陵執事等灑掃等候多時。除此之外,蘇府那邊,除了蘇霖卿一路隨護外,蘇舒燕之母朱夫人,以及她兩個嫂子,另外便是蘇霽卿,一家子人也早在等候。

    西閒下了車,顧恆上前接了泰兒出來,遲疑了會兒,說道:「娘娘,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說。」

    「顧大人有什麼話?請講無妨。」西閒知道顧恆為人謹慎細密,忙斂神靜聽。

    顧恆道:「雖然娘娘一片心意,但太子殿下畢竟年紀還小,皇陵里陰氣重,所以臣想……」

    西閒心下躊躇,低頭看向泰兒,泰兒畢竟還年幼,並不太懂顧恆的意思,便說道:「母妃怎麼不走了?」

    這會兒旁邊蘇霖卿也走了過來:「娘娘,不如且把太子留在外面吧。」

    泰兒聽了這句才明白過來,當即道:「我不要留在外面,我要跟著母妃。」

    西閒笑笑,俯身在泰兒臉上撫了撫:「泰兒怕不怕啊。」

    泰兒道:「我不怕。」又大聲說道:「母妃說燕姨很好,泰兒也想看看她。」

    蘇霖卿微震,眼中就有薄淚隱隱,當下退後一步,不再說什麼了。

    顧恆聞聽,便道:「既然如此,臣陪娘娘跟太子殿下入內就是了。」

    蘇府一干人等上前行禮,西閒一一見過。

    朱夫人先前因喪女之痛,大病一場,如今雖然恢復過來,卻比先前更憔悴蒼老了許多。

    先前朱夫人只當西閒如乾女兒一樣,又知道西閒在蘇舒燕之事裡出人出力,心中更是疼愛感激的無法形容,此刻相見,礙於皇家禮制不能盡情,卻早眼中包著淚。

    於是一行人望內,到了園寢處又拾級而上,在殿內的影像壁前駐足,卻見蘇舒燕的樣貌在宮廷畫師筆下栩栩如生,臉上笑意活潑,仿佛隨時都會從牆壁上走出來。

    恍惚之中,西閒也仿佛看見蘇舒燕親熱地拉著自己的手,笑道:「姐姐,你終於回來了,讓我好等。」

    西閒一看,先忍不住湧出淚來,宮女捧了水來,西閒淨手後,才又接過香朝上敬了。

    仰頭望著蘇舒燕笑吟吟的雙眼,西閒眼中的淚猶如斷線的珠子,不多時把一塊兒帕子都濕透了。

    卻因為還帶著泰兒等,不便放聲大哭,又有奶娘上前勸道:「娘娘節哀。」

    泰兒也守在她腿邊,輕聲道:「母妃……」

    西閒勉強止住,低頭看著泰兒,道:「泰兒你過來。你知道燕姨是誰嗎?」

    泰兒奶聲奶氣地回答:「燕姨是母妃最好的姊妹。」

    西閒點點頭:「當初母妃離開京城的時候,曾答應過她會回來跟她見面,可是母妃回來的終究晚了一步……泰兒,你替母妃給你燕姨磕個頭,告訴她,叫她別怪我……」

    情深難禁,眼中的淚就算強忍也忍不住。

    泰兒看母親這樣,小孩也不禁帶了哭腔:「是,母妃。」

    顧恆在旁邊,本想勸阻,可是看母子兩人如此情態,便暗嘆了聲,並不言語。

    倒是蘇府里,朱夫人跟兩位嫂夫人齊齊上來,含淚求告說使不得。

    泰兒卻不理別人,只按照西閒吩咐,果然乖乖地跪在蒲團上。

    他朝上端端正正磕了個頭,口裡念念有詞道:「燕姨,我跟母妃都來看你啦。母妃她很想著你呢,你、你千萬別怪母妃……要怪就怪泰兒吧……」

    西閒聽了這話,越發忍不住,便俯身一把抱住泰兒,放聲大哭起來。

    朱夫人等本也是勉強按捺悲痛,見西閒這樣重情重義,均都忍不住,紛紛地跪地大哭。

    其實這一場大哭,對蘇府之人來說,自是哭蘇舒燕。

    但是對西閒而言卻並不僅僅是為了蘇舒燕,除了懷念昔日跟蘇舒燕相處的種種,也為她的不幸離世而難忍悲慟,但除此之外,她自己卻也有滿腹的愁苦不可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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