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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22:43:37 作者: 八月薇妮
趙宗冕道:「別囉嗦,他們不是咱們的敵人了。」
段珍卻看向雪谷對面,這會兒風雪消退,大家都看的很清楚,原來對面谷邊站著四個人,中間抬著一位白髮蒼蒼高鼻深目的老者。
老者手中拿著一根鹿角杖,向著趙宗冕點了點頭,四人轉身,抬著老者去了。
徐明似懂非懂,卻也忙折回去,跟侍衛一起七手八腳將那野人的繩索解開,野人站起身來,竟比徐明高半個頭。
野人居高臨下地瞪了徐明一會兒,然後哼了聲,滿臉倨傲地往前大步走去,只是在經過趙宗冕身邊的時候,才站住腳。
野人轉身,仔仔細細將趙宗冕從頭到腳看了一會兒,又用土語嘀咕了一句,右手抬起在左胸口按住,單膝跪地點了點頭,這才重新站起來,追著鹿公去了。
在場眾人都看呆了,徐明道:「這混帳還真是看人下菜碟,見了我就不屑一顧大爺一般,見了咱們王爺卻還懂得乖乖跪拜呢。」
大家因為趙宗冕轉危為安,心情舒暢,聞言都笑了起來。
徐明回到趙宗冕身旁,又問道:「王爺,為什麼說他們不是咱們的敵人了?他們可坑了咱們前鋒營那許多弟兄,還有今日被殺的這些……」
趙宗冕道:「回去再說。傳令下去,三軍回營。」
吩咐了這句,又叫徐明:「調五百人上來,之前受傷未死的一些弟兄,都在前面的崖谷,去將他們帶出來一起下山。」
徐明愣了愣,忙答應,親自帶了五百士兵前往,出雪谷之時,那鹿公一行已經不見了蹤影,只有在兩側的大石底下避風之處,看見了好些負傷的士兵,或坐或躺,見自己人來到,均都騷動起來。
徐明忙吩咐眾軍各自行事。
說來也是古怪,就在趙宗冕下令三軍出山的時候,天空那原本盤旋不退的陰雲慢慢地散開,一刻鐘不到,已經又是萬里晴空,陽光灑滿了群山。
雁北軍下山之後,回到營寨稍事休整。
而在中軍大帳中,徐明等副官滿腹疑問,都不知趙宗冕進了那風雪陣後,跟那什麼鹿公如何交手,怎麼才把這殊死之爭消弭於無有了。
趙宗冕卻並沒有要跟眾人細說端詳的意思,只道:「以後這些人就不是雁北軍的敵人了,以前的冤讎一筆勾銷。」
有將士面露不服之色,畢竟先前兩次交手,雁北軍都單方面損失,而且是對方先開的頭,按照雁北軍先前的作風,這口氣如何能忍。
趙宗冕看出眾人心意,思忖片刻道:「白山族人襲擊雁北軍,是因為受人挑唆,他們以為雁北軍是來剿滅他們,所以才主動出擊。我們要滅白山人自然易如反掌,但跟他們相拼,豈不是正中了某些陰謀者的伎倆,鶴蚌相爭漁翁得利?」
「竟有這種事?」大家吃了一驚,繼而怒不可遏,紛紛問道:「是什麼人這樣膽大?」
趙宗冕道:「這個本王自會查明。但你們記著,從此後不可將白山之人當作敵人對待,這是軍令,違者斬。」
大家面面相覷,雖不敢反駁,只忍不住問:「可是王爺,這只是鹿公他們的一面之詞,未必可全信。」
趙宗冕淡淡道:「鹿公已經向本王表示誠意,這件事不用再說。」
每當聽見鎮北王是這種語氣,大家就知道是一錘定音不容疑議的時候了,這才肅然領命。
當眾將官退出各行其是,帳內只剩下了段珍。
段先生打量趙宗冕的神情,滿腹疑問,在他想開口詢問的時候,趙宗冕已經先說道:「先生去看一看關潛,他傷的有些重。」
段珍聞言便明白他不想再提此事,只好躬身行禮,悄然退出。
帳內只剩下了趙宗冕一人。
這會兒在山腳下,風停雪消,陽光和煦,猶如春日盛景。
大帳外是士兵們來往奔走之聲,趙宗冕靜坐桌前,心底卻想起在雪谷中的那一幕。
當時他獨自一人,提刀逆風往前,就仿佛刀山火海也阻擋不住,而隨著他跟鹿公越來越近,也終於看的清楚,原來遠處所見那漂浮在半空的人,只是坐在四人抬的木床之上的白髮老者而已。
他手中握著一柄鹿角杖,靜靜地望著趙宗冕,眼睜睜看他靠近卻毫無驚愕恐懼之色,反而像是等了他很久一樣。
而他所說的第一句話,更是讓趙宗冕吃了一驚。
鹿公在木床上微微欠身:「陛下,您來了。」法杖上微微傾斜,鹿角也隨之向前傾倒。
趙宗冕本要糾正他叫錯了,自己是「殿下」並非「陛下」,但轉念一想,這老鹿公畢竟不是中原人,且又年老,大概不是很清楚中原對於皇帝跟王爺之間的稱呼區別,倒也罷了。
趙宗冕掃了一眼,把刀朝下拄在雪中:「你想怎麼樣?」
鹿公說道:「我要將跟雁北軍起衝突的事向王爺解釋清楚。先前在我病倒之時,有人挑唆我的族人,說雁北軍是來剿滅我族的,子侄們年輕氣盛,才做了錯事。」
「死了人,開戰,可不是做錯了能解釋了的。何況……」趙宗冕微微揚首,「方才在外面,又是一筆血債。」
鹿公面不改色道:「方才……卻是我故意叫他們這樣做的。」
「你說什麼?」趙宗冕幾乎重又拔刀。
「因為王爺並沒有見識過我們族人的能耐,所以方才一戰,是我叫他們傾力而為,讓王爺知道,我們白山族人,並不是酒囊飯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