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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22:30:24 作者: 程簡
    仆童內疚怕衛先生責罰,連扇了自己兩巴掌以示道歉,「沒踩痛你吧?」

    「不礙事。」許戈反過來寬慰他,「反正我的腿也沒知覺。」

    「虧得小侯爺不計較,否則你幾條命都不夠用。」衛先生罵道:「礙手礙腳的,滾一邊去!」

    衛先生坐下,給許戈把脈看診,末了撫著撫山羊須道:「小侯爺身體沒大礙,只是心郁太重,平時還是要多看開些,才能長命百歲。」

    許戈擠出抹苦笑,「我如今不過是一界賤民,還望衛先生別再以小侯爺相稱,我受不起,傳出去也不好聽。」

    衛先生沒再多說,從醫箱的藥瓶中倒了顆黑色藥丸,「這是這個月的藥,吃了對你的身體有好處。」

    許戈不疑有他,直接咽服。

    蘇禾一直站在窗邊,剛才那幕落入眼眶。她眼睜睜看著他被板凳砸膝蓋,看著藥童用腳踩他的腿,看著刺紅的鮮血涌透他的褲管,沿著腳不停往下淌。

    而他,竟然像個沒事人似的,渾然不知痛,不知自己在流血。

    第三十七章 被動挨打不是她的作風

    喉嚨被什麼東西堵住,蘇禾緊箍住雙手,身體禁不住往後退步一步。

    砰一下,椅子倒地。

    剛要離開,衛先生聽到屋裡頭傳來動靜,頓住腳步望向許戈道:「今天怎麼沒見到蘇娘子?」

    許戈神色陰憂,沉默不語。

    「我在這,我在這呢。」蘇禾推開門心急往外走,腳被門檻拌了下,整個人滾下台階狼狽倒地。

    衛先生詫異,這賤人怎麼了?

    「先生幫我……」蘇禾啃了滿嘴泥,伸出雙手四下慌張地亂摸,方向還摸反了,「你幫幫我,我有病,我也有病啊。」

    蘇禾是個不要臉的賤/貨,在家對許戈陰陽怪氣冷嘲熱諷,在外與人勾勾搭搭曖昧不清,這兩年他可沒少耳聞。

    衛先生面露厭惡,朝仆童使了個眼色,仆童這才將蘇禾扶過來。

    「許夫人,你的眼睛怎麼了?」

    「我的眼睛突然看不見了。」蘇禾神情激動,緊揪住衛先生的衣袖不放,「衛先生,你可得替我治病呀。」

    語中,透著撒嬌跟曖昧,「幫我看看嘛。」

    眼瞎了,還騷成這樣,破鞋賤/貨。

    衛先生瞥了許戈一眼,只見窩囊的他垂頭不語,看來早已對自家媳婦死心,壓根不管她死活。

    觀蘇禾五官再把脈,有顴紅潮熱,五心煩熱,眩暈耳鳴之症,且有服用葷藥的後遺症。他不知她的眼睛為什麼突然看不見,但是她常年跟男人鬼混,嚴重腎虧。

    「兩位年輕氣盛,內耗嚴重,房事方面還需節制。」衛生生掏出瓶補腎丸,忽悠道:「這瓶藥對許夫人有好處,你吃完或許就能看見了。」

    節制房事?

    許戈面如屎色,卻始終沒說話。

    蘇禾接過藥瓶,沒皮沒臉道:「謝謝衛先生,不過我現在手頭緊,下次再補上可好?」

    「不值兩錢,當是送給夫人了。」

    剛走院門沒幾天,蘇禾的罵聲響起,「你這死殘廢天天就想著我死,現在我眼睛看不見,你高興了吧?」

    蘇禾邊罵邊打,什麼難聽罵什麼,不停咒罵著許戈,「你這廢物,你就不是男人,我背著你找人怎麼了,誰讓你不行呢?」

    遠去的衛先生嘴露嗤笑,這許家可真是熱鬧啊。

    人遠去,蘇禾馬上把藥一扔,她蹲下身撩起許戈的褲管,只見腿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釘口,鮮血汩汩不停滲出來。

    那兩個畜生,真是枉生為人。

    為了折磨試探許戈,仆童的鞋特殊改裝過,鞋底淬著鋒利的釘子。釘子入體,他但凡有一絲反應,性命便是不保。

    兩年來,這幫鷹犬走狗沒有放過任何試探他的機會,就等著他露出馬腳。

    蘇禾欲回房取藥,許戈卻按住她的手,半晌才道:「我的事,你別管了。」

    她甩開他的手,「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許戈愕然。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醫生有備藥的習慣,蘇禾從房間取來金創藥,剪刀紗布等。這裡沒有碘酒或雙氧水消毒。她拎了壇桃花釀出來,蹲在地上給他消毒,「會很痛,你忍著點。」

    其實這話也白說,他的腿又沒知覺。不過也得虧沒知覺,否則這得多痛啊。

    蘇禾心疼,輕洗傷口的動作更輕了。

    她低頭靜心處理傷口,殊不知許戈痛得直咬牙,後背衣衫被汗濕。

    撒上金創藥,蘇禾將他兩條腿包紮好。

    「他剛才給你吃的什麼?」蘇禾捉起他的手把脈,臉色頓變道:「還不趕緊吐出來。」

    被她插一腳,他倒把這事給忘了。

    許戈彎腰摳喉,將胃裡的藥嘔出來。吐的太晚,藥丸融化的只剩半顆。

    把完脈,蘇禾沉著臉不說話,她將許戈背回房間重新換上乾淨的衣服,「我出去一趟,你在這裡等我。」

    許戈剛要張嘴,她已經風風火火出門。

    怕姓衛的沒走遠,蘇禾特意換上男裝,見巷子周圍沒有人再快速離開。

    一路上蘇禾很謹慎,反覆確認沒人跟蹤這才緊趕慢趕往回春堂走去。

    原主記憶殘缺太多,在衛大夫進門之前,她只對目前自己跟許戈的處境有個模糊的概念。

    她是人人唾罵的賤女人,而許戈是誰都可以踩一腳的廢爵小侯爺,他們兩人看似被捆綁在這裡「自生自滅」,雖是流放但畢竟沒有性命之憂,日子苦點但總歸有條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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