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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22:19:26 作者: 納蘭雪央
嘩啦一聲,許浮生將窗戶打開,冰涼的風灌進來,將她寬大的病號服吹的鼓鼓的,沒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麼,除了她自己。
深深吸了口氣,許浮生從未像現在這般的輕脫,自由。
將信拆開,當字跡出現的瞬間,她乾涸的雙目酸刺,卻沒有了淚水。
「浮生,我從頭到尾都知道傅瑜在威脅你。」信的第一句,溫懷素是這樣寫的。
許浮生心裡一顫,目光往下繼續油走著。
「我沒有瘋,就算是我潛意識裡有多麼的想要徹底瘋癲,可這些年來,我卻還是清醒的!接下來我要說的話,我希望你能夠清楚的記住,你……」
當許浮生看清楚後面的字跡時,耳邊似乎什麼聲音也都聽不到了,一切都變得靜悄悄起來,如同她耳聾了一般。
「你不是我的女兒。」短短一句七字,卻令許浮生的整個人生崩塌。
「我不能生育,從你父親抱你回來的那一天開始,我就視你為己出,好好待你,誠心教你成長,可我從未想到有一日,你父親會親口對我說,你是他和那個女人的孩子!那是許氏回天乏術再無翻身可能的當日,想必也是你父親在自殺前對我的最後誠實,松柏死了,除卻瘋癲外,我不知怎樣面對你。」
雪花在冰冷的風中遞送而來,迎面散落到許浮生的身邊,她手腳都是冰冷的,整個人如同是一尊雕塑,安靜佇立在窗邊。
「我恨那個女人,也恨自己,當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松柏娶我無非是為了渡過公司難關,他父母皆跪在他面前求他娶我,我明明窺到,卻裝聾作啞。松柏是一個好人,唯獨心不在我身上,而那個女人……」
「浮生,現在我告訴你這一切,是希望你能夠不要再為我而被威脅,那些照片對我已經造成不了任何的傷害,其實傅瑜也不過就是個可憐的女人……」
後面的話,許浮生已經再也看不下去,靜悄悄的空間裡,仿佛只有她的心跳聲還算清晰,短短一天之內,她失去了母親,失去了愛人,失去了孩子……可到頭來,這封信卻讓許浮生真正明白……
她不是許家的女兒,她不是『許浮生』!
呵呵,原來,她連自己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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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紹霆任由對方取走自己的樣本,從頭到尾面無表情,只是指腹雜亂無章的轉動著拇指上的黑玉扳指,腦海里充斥著電話那端傳來的訊息。
浮生,他的浮生,短短一天之內,竟承受了這麼多痛苦,還有……
那個孩子……他的孩子,甚至連孩子的訊息都不知道的自己,就這樣失去了。
恨不得能夠快一些離開這裡!恨不得能夠馬上回到A市,向她解釋一切!
心裡越是這樣想著,滔天的怒火就恨不得將對面所坐那幾人給吞噬掉!
同樣,也吞噬掉自己!
既然已經決定將浮生納入懷中,那他就應該安排好一切,他讓她受傷,讓她痛苦,讓她無助,讓她悽惶,這一切傷害,竟都起源於自己!
時間分秒過去,採集好樣本的幾人馬不停蹄的做起鑑定來。
本來按照常規來說親子鑑定的整個流程是需要一周左右,可因著情況特殊,以著最快的速度,伊莉莎白派來的人自取到樣本後直接進到實驗室。
大廳內的氣氛一度緊繃到了極致,沒人敢說話,就連喘氣似乎都在繃著,蔣睿希依舊被綁在伊莉莎白身旁,蔣慕天傻笑著,口水打濕了襯衫。
阿奇挺直背脊走回到蔣紹霆身後,他剛剛吩咐留在A市的人馬將醫院的事與溫懷素的事安排好,只等著救回睿希少爺就能夠立馬回去。
在一連串的打擊之下,他真的很難想像,浮生小姐會不會崩潰。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
蔣宗勛的身體不好,此時坐在正中間的位置上眼皮慫拉著,已經表現的有些睏倦,就連伊莉莎白也坐立不安的不斷變換姿勢,唯有蔣紹霆……
從頭到尾,他都維持著一個姿勢坐在原地,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就像是沒有人知道親子鑑定的結果如何一樣。
蔣紹霆卻是在回憶著自己第一次見到許浮生時的模樣。
她站在法庭上,而他隱藏在旁聽席上,她背對著自己,只有偶爾時他能夠看到她的臉,瘦瘦小小的,如同個小孩子一樣,就連聲音也細軟。
那時的自己,心頭裡只有恨,恨到了極致,就變成了糾纏。
——我好像……蔣紹霆……我好像……有些喜歡你。
那天,許浮生親口對他說,沒有人比蔣紹霆自己更清楚,說出這句話的許浮生,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氣,有那麼一瞬間,蔣紹霆後悔,後悔為何沒有早點告訴她。
後悔為何自己要做錯那麼多事,受到曲雲曦的牽制,否則,事情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他甚至已經預想到……就算回到了A市,饒是這一切解釋清楚,卻又對浮生造成了第二次的重創。
如果,他讓她去恨自己,對浮生來說,會不會好一些?
四個小時……五個小時……六個小時……
整整六個小時已經過去,等待的過程漫長而又煎熬,伊莉莎白的心裡卻更為忐忑起來,照理說蔣紹霆應該會覺得害怕才對,可為什麼他卻如此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