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頁

    就是整間屋子裡，只有一張不算寬敞的木床。

    明明自己渾身濕得更透，薄衍卻非要姜意先去沖澡，生怕小貓兒淋了雨著涼。

    姜意拗不過他，只得動作利落地洗了個熱水澡，而後換上乾淨的棉麻t恤和格子短褲。

    他回到房間時，男人正站在窗前注視著外面的傾盆大雨，聽到動靜後微一側過臉，黑沉沉的眸底划過一道熟悉的亮光，眼裡的墨色變得更深了。

    白皙幼嫩的小臉蛋氤著淺淺的櫻花粉，微濕的劉海軟軟地搭在琥珀色眼瞳前，露出來的四肢纖細修長，穿著像個清純可愛的高中生，看起來乖巧軟糯得不行。

    「看什麼看？」姜意察覺到灼熱的視線，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

    「看你好看。」薄衍轉過身子，努力按捺住內心蠢蠢欲動的餓狼，「看你怎麼連一根頭髮絲，都長成了我喜歡的樣子？」

    姜意怔了怔，隨手撿起床上搭著的毛巾，一把狠狠丟向他，「閉嘴，洗你的澡去。」

    瞬間變得奶凶奶凶的姜小貓，敏感的耳尖卻紅得愈發厲害了。

    薄衍低笑著承受了毛巾的攻擊，索性過了個嘴癮：「小貓兒，在床上乖乖等我。」

    「滾！」

    趁著姜小貓沒撲過去再咬他一口，薄衍手腳麻利地關上門去洗澡。

    阿婆孫子的衣服穿在姜意身上剛剛好，但在薄衍身上就顯得有些侷促了。

    白色t恤緊緊地繃在身上，勾勒出精壯結實的肌肉輪廓，看起來像是某些惡趣味的肌肉男在顯擺自己的身材。

    偏偏薄老師還帶著金絲邊眼鏡，一張斯文英雋的臉配上這副身材，怎麼看怎麼都覺得有點彆扭。

    吃晚飯時，姜意的眼神一落在他身上就想笑，只能垂著眼睫假裝認真地吃飯，憋笑憋得小臉通紅。

    薄衍若無其事地和阿婆聊天逗阿婆開心，吃完飯收拾乾淨後進了房間，才徹底暴露了本性。

    「小壞蛋，你剛剛是一直在笑我？」行雲流水地關門上鎖，他摘下了用來掩飾的金框眼鏡，一步一步慢慢朝青年逼近。

    姜意條件反射似的一直往後退，「我沒有。」

    「還不承認？」薄衍危險地眯了眯眼眸，「身材太好是我的錯嗎，嗯？」

    「呸。」姜意頓時嫌棄地擰起了眉心，「薄老師，您還能再自戀一點嗎？」

    「呵呵，我身材好不好，難道你不清楚嗎？」薄衍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如果你不記得了，那我不介意讓你的眼睛複習一下。」

    說罷，一抬手就要脫掉束縛著滿身腱子肉的t恤。

    「停！」姜意大喝一聲，扭頭閉眼一氣呵成地罵道：「你敢脫，我就把你扔出去！」

    薄衍「嘖」了一聲，「明明就很喜歡……」

    尾音被砸過來的枕頭給堵住了。

    房間裡只有一張床，姜意自然不可能同意和某人同床共枕，勉強勻出一床被子鋪在地板上，語氣認真地警告道：「如果你半夜敢爬上來，我會咬死你。」

    薄衍躺在軟綿綿的被子上，曲起單只胳膊枕在腦後，低聲調笑道：「咬哪裡？」

    眼前一道黑影飛過，又一個枕頭迎面狠狠砸向他的臉。

    兩人出門都沒有帶充電器和充電寶，手機都快沒電了，只能早早地醞釀睡意。

    時隔五年，這是兩人第一次在雙雙清醒著的情況下獨處一室。雖然一個在床上，一個在床下，但都能很清晰地分辨出對方的呼吸聲。

    姜意本來是平躺著的姿勢，好半晌後忍不住翻過了身子，背對著房間裡的另一個人。

    他睡不著。

    「麼兒，你睡了嗎？」不知過了多久，床下傳來一道低低柔柔的嗓音。

    姜意沒應聲。

    又過了一會兒，耳畔響起了一聲幾近無聲的嘆息，而後一切歸於平靜。

    這一夜，姜意睡得極不安穩。

    夢中的一切都很混亂，一會兒是養父母歇斯底里的爭吵，一會兒又是站在舞台上面對觀眾的噓聲和倒喝彩。

    他的大腦昏昏沉沉的，忽地眼前景象一轉，來到了人來人往的機場。

    他看見了高瘦挺拔的少年人，仿佛一道光拂開了他周遭濃重的晦暗。

    他滿心歡喜地想要跑向對方，但雙腿卻如同灌了鉛一樣沉重，張開的嘴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音，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少年面無表情地轉過身，漸漸離他越來越遠。

    他茫然地站在原地，徒勞絕望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他的光，「薄……薄……薄衍哥哥！」

    一聲驚叫，猛地從夢中驚醒。

    姜意下意識握緊了手中溫熱的東西，喘息著平復瘋狂跳動的心臟，一時還不能從窒息感中恢復過來。

    「麼兒？」幾乎同一時間，薄衍也清醒了過來，迅速坐起身子，「怎麼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聽到他的聲音，姜意緩緩眨了眨眼睫，無意識地垂眸看向自己的手，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正和男人十指緊扣。

    他愣了兩秒，突然觸電般用力甩開了對方的手，往後縮了縮身子。

    薄衍顧不得發麻的手指，半跪在床邊死死盯著他，「麼兒，你剛剛……是不是在叫我？」

    「沒有！」姜意一秒不頓地大聲反駁道，「你聽錯了！」

    說完後，自己卻先心虛地撇開了眼神。

    薄唇緊抿，薄衍眸色沉沉地望了他好半晌，最後到底沒有再追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