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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22:01:16 作者: 遺忘li
    偏偏,幾乎每一個活了足夠時間的人類,都會淪落到魔化結局。

    這種只要活著就看不到盡頭和希望的人生,究竟有什麼意義呢?

    活著是這樣疲憊而痛苦的一件事情,為什麼地獄國度的那麼多人類,這麼多年來,還要苦苦掙扎著求生呢?

    阿芙拉有時候也會想不明白。

    她的父母很愛伊琳娜啊,真的很愛伊琳娜。

    他們心甘情願為了伊琳娜和她據冒著生命危險為極光會效力,只為她們擁有正常的人生,還會想方設法走私到中庭上的普通食物,然後在每一個深夜裡,一口一口的餵給她吃。

    但有時候,一切拼命的努力,都比不上命運輕描淡寫的碾壓。

    大約一年之後,雷霆洞穴帶領無數黑暗法師和高階惡魔圍剿極光會。

    綿延了近千萬平方公里的大陸土地上,好像只是一夕之間,無數大大小小盤踞在暗中的極光會據點就像是釘子一樣被拔出。

    她記得鮮血淋漓、不成人形的屍體,被掛在高大巍峨的灰色山岩城牆上無人收拾,又像是裝飾品一樣被插在尖矛上,從大街小巷一直插到最荒僻的郊外養殖場裡,空氣里始終有腐敗的味道繚繞不上去,抬頭望向天空時,只見無數烏鴉在黃昏的暮色下飛舞盤旋,黑漆漆的一片翻湧而下,大口啄食腐

    肉,身軀一搖一晃,深紅色的腐敗液體順著十字木桿滾動滑落……

    「我當時很害怕……不要笑話我懦弱,但七八歲的我真的很害怕……我去懇求了澤維爾爺爺,讓他趕快帶我和父母妹妹一起走。」

    「可是想要離開哪有那麼容易?雷霆洞穴的追殺連綿無止盡,高階的黑魔法師每日都在遊蕩搜捕,局勢一天天惡化,最後終於搜索到了我家的那個小養殖場裡,澤維爾和其他幾個極光會的強者暗中聯絡,約定好了打破空間封鎖突圍離開,可做到這種事情本來就困難重重,又怎麼能多帶幾個累贅?」

    「理智上,一人突圍是最合理的打算,但澤維爾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心軟吧,最終還是決定不完全毀約,帶我這個不需要耗費多少精力和力氣的小孩離開。」阿芙拉說道。

    安格斯低頭看她,目光專注。

    黑袍少女的聲音很低,帶著難以言喻的輕微疲倦感,好像將這些話說出口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落滿了霧蒙蒙雨珠的墨黑長髮有一縷落在他的手腕上,寒冷而潮濕。

    銀髮白袍的神祇驀然感到心中抽痛。

    「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你沒有離開?」安格斯問道。

    如果當年她被成功帶走,那麼現在出現在祂眼前的人類少女,就不會是一身黑袍的女巫,也不會以如此狼狽而痛苦的姿態,在硝煙停止後的雨夜裡無處棲身。

    「因為我的父母。」

    「我父親把我抱起來捂住嘴關在了穀倉里,我母親出去跪下懇求澤維爾,求他帶伊琳娜先離開。而我……我當然不甘心,於是就在那天夜裡放火燒了穀倉的木門,偷偷跑去找澤維爾爺爺。」

    說到這裡,阿芙拉習慣性的扯了扯唇角,似乎想要露出一個嘲諷的微笑。

    「可是冕下您看,所有那些螻蟻一樣的小人物的千方百計籌謀測算,就算再怎樣費盡心機,也會因為那些強者們的偶然的心血來潮摧毀殆盡。」

    當天夜裡,雷霆洞穴就開始提前攻打這個殘留的小小極光會據點。

    她衝到養殖場裡,只見到暗沉天色下死

    人處處,黑暗法師召喚出來的無數幽靈和魔物狂笑著和一個個極光會成員交戰,在那樣的情況下,原先答應的帶走一個小孩也根本做不到了,她的父母只好帶著伊琳娜先行逃跑。

    而她找到了澤維爾,又被拋棄在了傳送門前,緊接著幸運的沒死成,而是被關在籠子裡成了一名小奴隸。

    那種被關在木頭籠子裡,每天跪著在水槽里吃飯的奴隸。

    銀髮白袍的青年沒有說話,只是臂彎慢慢用力,似乎想要藉此將一點溫暖傳遞給她。

    「……都過去了。」安格斯只能如此說道,聲音低沉壓抑。

    如果如果這一切沒有結束,那麼祂想出現在那個年幼的人類小女孩面前,拉著她的手離開那一切痛苦悲哀。

    可是時光流淌十多年,對於神明而言微不足道的時間,已經足夠讓那個故事當中的小女孩長大成人,於是祂也只能在這一瞬間給予她一個擁抱。

    這一瞬間,祂忽然想要庇護面前的人類少女。

    這絕非出於對世界的愛意,而是祂的私心。

    「是啊,都過去了。我在當奴隸的那兩年多里,求過很多人,可從來沒有人願意救救我,除了一個白色的幽靈……」阿芙拉說道,語氣漸漸柔和。

    以貌取人從來不是說說而已,任何一個人見到了十歲時的阿芙拉,都無法將那個小奴隸和現在這個容貌精緻、氣度優雅的黑暗法師聯絡在一起。

    養殖場裡的奴隸是什麼生活?

    她要被鞭打、勞作,跪在地上綁著鐵鏈埋頭吃飯,隔三差五還需要去鬥獸場上廝殺,在父母庇佑長大時養成的白皙肌膚和蘋果臉頰在最開始的幾個月內就消耗殆盡,等一年過去,她膝蓋和手肘上都有厚厚的繭子,皮包骨頭的身材和烈日下黝黑的皮膚和長虱子的頭髮,在夏天的烈日下,有時候簡直像一團臭不可聞的垃圾,隨便誰都可以去踢上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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