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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21:57:26 作者: 石頭妖爪
送走了二妞,有根才從隔壁回來,娃兒也懂事,知道二妞姐與姐說的是私事,不能叫他知道,回了家也就沒問,乖乖的幫著大妞做了一會兒活,才上炕睡下了。
如此忙活了幾日,細竹終於做好了,正好這時候地里的四季豆還未爬蔓,大妞挑了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帶著幾個小的扛著修好的細竹來了地里要下豆架。
所謂下豆架,就是如種黃瓜般用細竹杆架設起人高的架子,讓藤蔓順著架子生長,好留出通風和生長的空間,也便於管理和採摘。這個時代顯然還沒有用到竹杆架,所有的藤蔓作物都是爬在地上隨意生長的。
架竹杆架時,需要在每一株四季豆的旁邊插進一根修好的細竹,然後以相鄰的前後左右四株四季豆為一組,將這四根呈四角形排列的細竹用繩子將頂端綁在一起,形成一個蒙古包的骨架,這樣即有利於作物爬蔓,而且又穩固,不會因颳風而發生折斷。
一共種了一畝半的四季豆,而且還是間隔輪作,也就等於是種了零點七五畝的地,所以架設起細竹杆來還是很快的,幾個小的一起幫著上手,竹架子很快便紮好了,整整齊齊的排列在長長的田畦里,引來周圍幾戶地鄰的圍觀。
孫光宗一家這時候也正在地里忙活,見大妞家地里豎起了奇怪的東西,也忍不住立起身來觀看。不過孫光宗到底是個心思靈活的,一瞧之下就知道這是方便四季豆生長的。只是他覺得這些竹架子有些大提小作了,只不過幾棵四季豆而已,沒什麼好吃頭,也賣不上價錢去,一般都是自家摘了供自家吃,哪用得占去這麼大塊地,還心細的架上竹架,果然獵戶的娃兒哪裡會種地喲~這簡直就是在胡鬧啊。
將所有的竹杆都下好也都綁好之後,又引水將田裡澆了一遍,因為當時田溝里施的肥足夠,所以四季豆的苗子長得很好,嫩綠的顏色,葉片很厚實肥大,瞧這喜人的長勢,再過幾天就該爬蔓了。
做完活兒,大妞幾人正坐在田頭上歇息,幾個地鄰都紛紛圍過來打探道:「大妞啊,你在地里插這些竹杆是要做什麼哩?你種這麼多四季豆,哪裡吃得了喲,這東西要是去賣又不值錢,丫頭啊,你怕是要吃虧嘍~~」
對於眾人的說詞,大妞但笑不語,心思只注意著旁邊地里的孫光宗一家。這附近的地鄰都叫自家的四季豆架子吸引過來了,唯獨孫光宗家的沒反應,仍還在地里如常的作著活兒,就好像沒看見那一排一排的豆架子一樣。
不愧是孫光宗,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估摸他早就瞧出來這豆架子是做什麼用的了。那孫水墨的眼光也毒,一眼就瞧上他,叫他做新屯長,依著他的腦子,早年間若是多念些書,怕是亭長也做得了。
孫光宗一家雖與自已家的上輩不和,導至了這輩人之間的矛盾。但孫光宗的為人在大妞看來還是很不錯的,把泥灘地賣與自已這件事就能看得出來,在公事與私事上,他還是向著屯兒里的眾鄉親的利益的。
上一輩的恩怨不能一代代傳下去。大妞有心要與孫光宗家言和,與眾地鄰說笑時,故意大聲的道:「我紮下這豆架子,就是為了叫豆蔓順著架子生長,這樣結莢多,也摘得多。諾,人家光宗叔就不好奇,定是早就看出來了呢。」
聽大妞提起了孫光宗的名子,孫光宗家才十二歲剛下學堂過來的孫二郎抬了抬下巴:「我爹聰明著呢,早就猜到你這架子是扎來爬蔓的,別說我爹了,我都瞧出來了。哼,不就是個破竹架麻,有什麼稀罕的,都圍在這兒看,大驚小怪!!」孫光宗的二郎倚著自已爹是孫家姓里的領頭人物,從小就傲氣,在一起玩耍的小娃娃里愛充大臉。如今孫光宗當上了屯長,他更是吹大了鼻子,走路都要仰著頭,說話時話里話外都喜歡透著一股子大人物的味道。
第155章 幾隻雞崽
任大妞與二郎孫全侖在那兒與眾地鄰說著話兒,孫光宗卻只顧低著頭做活兒,當幾人不存在一般。
大妞見孫光宗這個態度,摸了摸鼻子也覺無趣,人家即然沒有要合好的意思,咱們也沒必要拿熱臉去貼冷屁股,轉而又與眾人說別的話題去了。
與地鄰們拉了一會兒話,天色便近傍晚,火紅的太陽掛在山頭上,眾人做了一天的活兒,聊天也聊得滿足了,各自收拾了東西回家去了。大妞也帶著幾個小的回了家,田裡的竹杆架子弄好了,就沒什麼可操心的了,接下來她就可以帶著幾個小的繼續去忙活泥灘上的水池了。
方家的大水缸已經搬了來,幾人回了家,幾個小的七手八腳的將水缸刷乾淨了,又從溪下擔上水,才各自散去回家吃飯去了。
眾人散去後,大妞卻沒有照常燒火做飯,而是帶著有根去了一趟屯南,她前幾天在那兒下的竹網,現在該去看看網沒網住小魚苗了。
兩人各自端了一隻木盆,往屯南走去,路上遇見田之閏的妻子劉圓圓,正在溪邊洗衣服。田之閏在田家四兄弟中排老二,老大就是佃走了大妞從邱嬸那多佃的三畝地的田之雨,田之閏現年三十出頭,家中只有一子名田振林,今年十三歲,因身體弱,常年有病在身,故只上了兩年的學堂便休養在家。
田之閏與劉圓圓兩口子也是背朝黃土出大力種大田的,雖賺得不多,但勝在沒有拖累,老人由老大養著,孩子只有一個,所以家裡條件算得上是不錯,起碼比一般的農戶要強一些,家中三間大屋,東西廂房也都有,院兒里還養著雞和豬,不為賣錢,只為平時里娃兒嘴饞的時候就宰給他吃,豬則是留到過年宰來分與兄弟四家吃的。
劉圓圓老遠的見了大妞,忙起身與她打招呼:「大妞啊,上屯南下地去啊?這都啥時候了,該吃飯了。」大妞自家的地方在屯西南,劉圓圓以為她是要去下地。
「劉嬸子。」大妞禮貌的叫了一聲,道:「不是去下地,我去屯南有事哩。」大妞沒敢說下竹網的事,那竹網放在那兒,也沒個人看著,要是大伙兒都知道了,還不得都跑去撈魚苗啊。
有根也禮貌的叫了一聲『劉嬸子』,便乖乖的呆在大妞身後,不再作聲。
「哦,我就說麻,這麼晚了,哪有再跑去地里做活兒的。」劉圓圓笑著,扯著大妞的衣袖,壓了壓聲兒:「大妞啊,嬸兒正好有個好事兒要跟你說哩。」
「啥事兒啊?」大妞一怔,自已以前可從未與劉圓圓打過交道,她能有啥事?
「噯,是個好事情!!」劉圓圓長得小眼,微胖,此時正美滋滋的眯著眼睛,帶著幾分喜意的對大妞道:「我聽說你正打聽著要買雞崽子哩,正巧我家的那一窩剛出崽,叫母雞帶個兩三天就能單餵了。」
「是麻。」大妞聽說有雞崽,也高興起來。這時候剛開春,天雖暖和,但也終究是有些陰晴不定的,氣溫也不穩定,所以各家裡的雞大部分還未抱崽,只有幾戶抱了的,也早就叫人訂走了。大妞想著早養上早收益,正急著呢,沒想到竟有人自已送上了門來,趕忙高興的道:「對的對的,我正愁著沒要到呢。劉嬸子,你家的雞崽沒訂出去呀?一共有多少只,多少錢一隻哩?」
「本來有十幾隻蛋,只是孵出來只活了九隻,要的人有好幾家,我都沒給,你若是想要哇,全都給你得了。」劉圓圓把手在身上擦了擦,做了個九的姿勢。
聽劉圓圓這麼一說,大妞心裡卻有些沒底了。自已一個單門單戶的女娃娃,何德何能能叫不相熟識的劉圓圓推了好幾家來訂雞崽的人家,偏偏就要給自已留著?難不成她覺得自已出的價兒肯定是最高的??
想到這,大妞未動聲色,只是掛著微微的笑,問道:「劉嬸子,那你的雞崽是多少錢一隻呢?有來要的,你咋能推掉呢?」
「嗨,你這娃兒。」劉圓圓嗔怪的輕輕跺了跺腳:「啥錢不錢的,我不是說啦,你要是想要啊,就全給你得了,白給你的,你問啥錢?傻娃兒。」
「白給的?」這回大妞可徹底想不明白了,連有根都不明白了。摳如有根,也知道天下沒有白占的便宜,不敢白要這幾隻雞崽,沒等大妞再說,有根就搶先道:「劉嬸子,那雞崽可是值錢的,咋能白給呢?我姐又沒救過你家人的性命,為啥要白給咱們?」
「嗨嗨」劉圓圓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手放在衣服上搓著:「大妞呀,是這麼個事兒。我聽美芸說呀,她家的孫田自在你家學把式,這都快半年了,啥毛病都沒有,連個小風寒都沒染過。我家振林體弱多病,成天家裡都飄著個苦藥味兒也沒見有多大用。我尋思吧,不如叫他去跟你學把式哩,不求能像小孫田那樣膀實,只要身體能壯一些,少染病就成了。只要振林身體能好些,別說是雞崽,就是那下蛋的老母雞捉兩隻送你,也成的。」
「這樣呀……」怪不得要白送雞崽呢,原來是想來跟著自已學把式。可是這哪是說收就能收的?倒不是她不願意幫振林,只是若收來的人嘴不嚴,或是品德不行,把她家裡的事兒給漏出去了,那姐弟兩個以後可就不好生活了。
劉圓圓見大妞有些為難的沉思著,又扯著她的袖子可憐巴巴的道:「大妞呀,我也知你推了好幾個想去你家學把式的娃娃哩。可我家振林這情況特殊,你若不收他,我就怕他哪一日身體不濟,就這麼去了,再叫我白髮人送黑髮人呢。」說著,眼睛一紅,抹起了眼淚:「我就振林這麼一個兒子,大妞你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呀。」
「劉嬸兒……」大妞沒料到劉圓圓竟抹起了眼淚,為難的轉身瞧了瞧有根,有根聳聳肩表示他也沒有啥主意。
劉圓圓吸了吸鼻子,帶著濃重的鼻音道:「大妞,振林若是上了你家,甭管是吃苦挨罵,還是幫你做活打雜兒,我決不多說半個字。反正你也帶著方家的兩個娃兒和孫田一起學把式,多一個也不多,不如就收了我家振林吧。再有,咱們也是知理兒的,振林的生活費也能定時送上,只求你能收下他哩。」
劉圓圓說得句句在理,大妞若收下田振林,不但等於救下了田振林一條命,而且還有得賺頭,何樂而不為。但是事情卻不是她想的這麼簡單,自已家裡有些事情,是不能叫外人知道的,不然也不能費力的攢了錢,先忙著蓋上高院牆。
不過這個田振林,大妞倒是見過幾次,那身子弱得,一陣風都能吹出個風寒來,依著大妞的眼力,判定田振林這麼體弱,一方面是先天,更重要的一方面,則是後天缺乏鍛鍊造成的。他本是家中獨子,多疼愛是肯定的,他又先天體弱,家裡更不捨得叫他做什麼活兒,於是不鍛練就更加體弱,體弱就更加不會鍛練,就此造成了惡性循環,才成了田振林如今的體質。如果他跟著自已學把式,大妞倒是有信心能提高他的身體素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