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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21:57:26 作者: 石頭妖爪
大妞轉身一瞧,原來是附近這一片很有名氣的媒婆,錢嬸。前天她從坡下路過,正巧認識了。忙起身禮貌地喊了一聲:「錢嬸。」錢嬸不是孫家屯的人,是臨村王屯的,因為她平時『業務』繁多,經常來孫家屯,對於孫家屯的事也都是了如指掌,大妞是最近從山裡回來的衛二莊家大女的事,她也是知道的。
「喲,這不是衛家大妞麼。」錢嬸認出大妞來,拍拍她的手,小聲地:「你在這兒干麻?偷看痴漢洗澡啊?小小年紀的,還未出嫁,這名聲兒傳出去了,可不好的!!」
大妞抽著嘴角,斜瞅了一眼那痴漢:「錢嬸,不是的。這人……是痴漢那?我剛回屯,有些事是不知道的,剛剛嚇了我一跳那。」
「唉,是的。」錢嬸又拍拍衛大妞的手,搓了搓唇邊的大黑痣:「快走吧,別呆在這裡了,那痴漢也是個瘋的,要是聽見有人叫他痴漢,他要上來打的。」
「啊!」大妞撫撫胸口,剛才幸虧沒跟他搭訕,不然要是打起來,自已特種兵的身手雖不能發揮個百分之百,就算只有百分之五十也夠那痴漢受的了。起身隨著錢嬸,一起往前,離開了那處臭水溝。
「唉,可惜了的,妞呀,條子是好條子,就是太窮了,出身不好,這身打扮也不行。得,還是你錢嬸我心好,這樣吧,我這幾天尋磨著,替你找個人家,中不?」錢嬸上下打量了一下大妞,做了個中肯的估量。
「噯。」大妞裝作害羞的低頭應了一聲,自已去年就及笄了,錢嬸肯給說媒對於一個過了笄家中又窮的村女來講是一件喜事,若是推了媒,會引起懷疑的。
「那你這就是應下了?那我就開始給你尋磨人家了啊。」錢嬸又打量了大妞一遍,惋惜的直搖頭:「咱這條子,要是家裡條件略好一些,非地主家不嫁的。唉,可惜了,可惜了。」
「行,那就謝謝錢嬸啦。我家窮,也沒啥能拿得出手做答謝的,待說個人家,叫夫家做答謝好了。」大妞脆生的應了回禮的事,高興的錢嬸眼睛都笑彎了。
兩人一起走到屯中小岔路,才一個往東,一個往西分開了。
待到大妞回了家,上了坡,已經快正午了,有根還在炕上做繡品,等著她回來做飯。大妞一進門,有根忙抬起頭:「姐,談成了?」
「成了。」大妞點點頭,順手拿了木盆和半邊葫蘆瓢轉身出了屋,並未打算把自已應了媒的事告訴有根:「你繡吧,我去做飯。今天中午咱吃菜包。」說著,出了院子下了坡,到了坡下溪邊,先拿葫蘆瓢舀著清透的小溪水『咕咚咕咚』喝了幾口,解渴了,才一抹嘴邊兒,解開身上的布袋把菜拿出來放在木盆里洗了起來。
將扁珠芽洗乾淨了,盛在木盆里,然後回了屋,將扁珠芽切碎,上面撒麵粉,扁珠芽上的水沾到面,都粘到了一起,加點鹽巴,再用手攪和,把菜與面充分混合之後,再加適量水將菜面和成團,從盆中取出手大的一塊,團一團,放在竹篦子上,就是一個菜包。
這一盆菜面大約可以做成十個菜包,夠姐弟兩個吃兩天的,再加點山藥,挺到趕集是沒問題的。大妞在忙活著做菜包,有根從炕上溜下來,小聲地道:「姐,定約了?」
「定了啊,我今兒不就是去定約的麼?」大妞有些奇怪的抬頭,這有根,怎麼回事,對於種地的事總是置疑,收糧食賣錢,不是他最喜歡的事情麼。
「嗯,是。」有根有些擔憂地嘆口氣:「我就怕到時候咱們種不出來,連保底的佃租都交不上,就麻煩了。」保底的佃租是地主家定的,一般比較低的糧食量,就是為了萬一遇到偷懶的佃戶不好好種田,田裡若出不了多少糧,交的佃租比保底的佃租還低,那佃戶就必須按照保底的佃租數額交租。所以收成不好的時候,有的佃戶不但收不到糧食,反而還要把家中的存糧交出去,若遇上強霸不肯拖租的地主,荒年餓死的也有。
大妞『呵呵』的笑起來:「有根啊,你就別擔心啦,我說了會種,會種的麼。我在深山裡這麼些年,就跟那些野物野果打交道,我還不知道它們的習性?再說了,你我也都不是個笨的,實在不會,不是還有孫嬸家相幫教著麼?你說,咱還能種不成?」
「嗯,也對。」有根若有所悟的點點頭:「別的不說,咱屯除了永武叔,最會種地的就是大倉哥了,有他相幫著,至少這佃租子咱能交得上。」說到這,有根終於如釋重負的咧嘴笑起來,露出小小的一排嫩牙齒。
第21章 痴漢孫二寶
「得啦,快生火吧,我這頭都做好了。」大妞揉著最後幾個菜包,整齊的碼在篦子上,又將鍋里填水,放上篦子,蓋上鍋蓋,才拍拍手,出院下坡洗手洗盆去了。
有根應聲進裡屋放下繡品,開始生火。待大妞洗完盆往坡上走時,衛有根扯著細嫩的嗓子喲喝道:「姐呀,我想起個事。邱嬸那五畝肥地以前一直是佃給永武叔家的,也有眼紅想來搶的,可永武叔種地就是好,出的糧也多,那塊肥地邱嬸誰也不給,就留給永武叔。現在咱們佃了那塊地,永武叔怕是要找上門來的!」
「找就找唄,他要是個講理的,他就知道這地又不是他家的,邱嬸愛佃給誰就佃給誰。他要是個不講理的,那約都簽了,他還敢打人還是怎麼著?」大妞放下木盆,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嗯,也對。」有根點點頭,又道:「只是,永武叔長得比大伯還壯,我是怕萬一他鬧上門來,咱兩個制不住他呀。」
大妞拖了條小木凳坐在有根旁邊,伸手往灶里添了把火:「他哪能跟大伯一樣?大伯到底是咱兩個的上輩,再說他手裡還老掐著拉扯了你三年的事兒,咱不好把事情做大。永武叔呢?咱跟他不認不識的,他要是敢鬧上門來,不還有屯長衙門呢麼。嗯,不過,大伯手裡掐著的這事兒,得瞧個空兒做個了斷,不然,他要掐咱們一輩子的。」
有根贊同的點點頭:「就是的。已經叫他誆了兩張熊皮去,今兒又差點把羊叫他牽了去。以後咱家要是有什麼油水,他都得來撈一把的。」
「哎,不說這了。」大妞語調一轉,悄聲地問:「根呀,聽說咱屯還有個痴漢呀?」
小有根一邊熟練地撥弄著火頭,一邊道:「你說的是孫二寶麼?長什麼樣兒?」
「我剛剛從邱嬸家回來路上遇見了,在臭水溝旁上洗澡呢,嚇人霍的。你說我咋不認識他呢?一點印像都沒有。」
有根點點頭:「是了,是孫二寶。你不認識他是對的,他要長你三年,小時不瘋時肯定沒一塊兒玩過,後來瘋了,更不可能一起玩耍了,你連咱家一些事都忘了,哪還能記得那痴漢?」
「長我三年?」大妞沒想到那痴漢算起來也是個少年,驚奇道:「那他後來是咋瘋的?」
「祭天祭的唄。」小有根撇撇嘴:「我不是跟你說,祭天結束,那小娃娃不是沒了就是瘋了嗎?孫二寶就是唯一回來的娃娃,諾,回來就瘋了,算算也該有十來年了,見天的就上村東南頭那條臭水溝里洗澡,誰跟他說話就打誰。他沒爹沒娘,只有個長兄,管了他幾年,後來他打人打得凶了,他兄長也不管他了。」
「哦……」大妞點點頭,原來這痴漢,不但是個少年,還是祭天祭瘋了的,那祭天倒底是怎麼一回事,孫二寶為什麼會瘋了呢?:「那他長兄不管他,他吃啥,穿啥呢?」
「吃的他自已去撿,什麼腐的爛的他都不嫌。穿的麼,老孫頭說,那孫二寶自瘋了到現在,一共換了兩身衣服,還是因為長開了,穿不下才換的。平常里,他長兄想接濟他件衣服或是吃食,他從來不要的。」
「哦,這性子也怪。」大妞點點頭,剛剛這個孫二寶瞧自已的時候,那蓬亂的頭髮下,眼神明明是清亮有神的,怎麼就瘋了呢。
「姐呀,你下回見了孫二寶,可千萬離他遠些。他身上臭,有時還打人,瘋起來,誰都不認的,有時連他長兄也打。」有根一邊燒著火,一邊叮囑衛大妞。
「中,我下回就知道了的。」大妞點點頭,跟有根一起燒起火來。
蒸菜包不比蒸饅頭,菜包熟得快,開鍋不用半刻鐘就熟了,停火在鍋里再悶一會兒就可以吃。
又用醬油和鹽巴拌了一點苦菜,姐弟兩個捧著熱乎乎香噴噴的菜包就吃開了。
吃了幾天山藥的有根逮著噴香的菜包,直吃了三個才滿足的拍拍肚皮:「飽了。」
大妞怕有根那小肚子吃這麼多再撐著,飯後也不叫他睡午覺了,拖著他又去後院摘柿果。那批悶起的柿果,今天早晨嘗了已經悶得差不多了,到今天晚上就差不多悶好了,現在先把下一批要悶的柿果摘好,到了晚上就不用再摸黑來摘柿果了,要知道,後院可是有個大糞坑的。
姐弟兩個在後院忙活著挑著金黃的柿果摘了,整齊的碼在兩隻木盆中,又摘了些放在炕上的樹葉上,約摸著能裝滿兩隻陶罐,才出了後院,在屋中小凳上坐著歇了歇,又找來布袋,姐弟兩個一齊上手,將魚缸中的魚撈出了,裝在布袋裡,然後兩人合手將破缸滾著沿兒推出了屋子,在院子裡慢慢的放倒,把水都倒掉。
大妞想著,那些魚也不少,都擠在這水裡時間長了怕缺氧再有死傷,所以想趁著這塊空兒換換水。可把缸里水放掉再滾回屋中時,卻發現兩隻木盆都盛著柿果,沒法打水。只好又將盆中柿果都撿出了放在炕上,再拿木盆從坡下小溪里一盆一盆的打水倒在水缸中,再小心的把魚放回去。
姐弟兩個都是力氣小的,忙活完了這些,太陽也就掛在西山頭了。又歇了一會兒,有根起身去生火了,大妞則去揭了一隻陶罐,伸手拿出一隻柿果,同樣洗乾淨了,拿刀切成兩半,遞給正在生火的有根一半:「吃吃試試,是不是不澀了?」
這回,柿果一入口,清香脆甜,滑溜慡口,那吃起來真是……吃了一半,還想吃另一半。小有根抬頭望向姐姐,小臉上第一次浮現小孩跟大人要糖的表情:「姐,太好吃了。」到底是個孩子,即使節檢如有根,也有貪嘴的時候。
大妞笑笑:「呆會兒吃完飯,再洗幾個給你吃。只是這東西不能吃多,吃多了,胃要下墜,難受的。」
「不吃多不吃多,這可是要換錢的。」衛有根歡喜的應聲,回頭輕快的挑著灶里的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