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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21:54:30 作者: 李飛刀
    張嫂聽了這話並不慌,又回道:「奶奶有所不知,這雞蛋許多是用來做面﹑做糕餅的。三奶奶愛吃糕,三爺愛吃麵,這雞蛋自然用得多些了。」

    「用烏雞蛋做面?只怕侯爺院中也沒有這樣的規矩……」

    周櫻櫻這話還未說完,張嫂已經噗的一聲跪了在地上,向周櫻櫻告罪。周櫻櫻見了她這番陣勢,幾乎要笑出來。這張嫂啊,看著老實,其實挺上道的。上司要罰你的時候,趕上著裝可憐喊痛,這是給人面子。上司承你的情,或許能罰輕點。可真正挨罰的時候,卻只能咬著牙忍了。

    「你犯了什麼錯,要我饒你?」

    「奴婢自作主張,鋪張浪費。」

    周櫻櫻聽了,沒答這話,又問張嫂:「三爺有胃疾,要忌口,你可知道?」

    「知道的。」

    「我與三爺都忌燥熱之物,這個月為何仍從公中領了人蔘當歸過來?」周櫻櫻見張嫂這回低著頭不敢應話,轉過臉與留春道,「你拿著帳簿去廚房,看看帳上記的人蔘當歸可還在?」

    留春應聲,取了帳簿正要出去,周櫻櫻又喊住她,「你再去拿幾個雞蛋,我要看看烏雞蛋長的和一般雞蛋有什麼不一樣。」

    這時跪在地上的張嫂已是瑟瑟發抖,竟是膝行至周櫻櫻跟前,求道:「求三奶奶放奴婢一條生路。」

    周櫻櫻骨子裡畢竟是現代人,這樣被人跪著,心中略略不自在起來,說道:「你起來說話。」

    然而張嫂卻是搖了搖頭,仍舊跪著。周櫻櫻讓她過來前已約莫知道她的事,那些人蔘當歸,要不在她屋裡,要不已經賣了。可不管物證搜沒搜著,這些東西既沒進了周韓二人肚子,又在廚房裡不見了,她這個主事人是責無旁貸的。不過周櫻櫻見她認得這麼痛快,便想「贓物」大約是在她屋裡。其實她做帳的手法並不高明,一是恃著上頭有人,二是以為周櫻櫻不管事也不知事。

    周櫻櫻這般想著,說道:「這個月的貨你還沒賣出去,對麼?」

    張嫂聽了這話,只是支支吾吾地不敢應聲。

    周櫻櫻見此,又道:「貨或是銀錢你總歸要還一樣,」她說著頓了頓,又道,「你丈夫好賭,這可是個無底洞,你怎麼填得完?」

    早先周櫻櫻已向留春打聽過,原來這張嫂的丈夫好賭,在府里就欠了不少債。一個雜役哪能有這許多閒錢來賭?這些錢自然是來自張嫂了。

    張嫂未曾想到周櫻櫻竟已是掀了她的底,一時又羞又慌,急得掉了淚。

    周櫻櫻見張嫂一味哭,心中嘆了聲,又道:「聽說你兒子在大爺院裡做事,在大爺跟前也有幾分面子。」

    張嫂對丈夫已經死了心,可兒子卻是她後半生的希望,這時聽到周櫻櫻提起他,心中更慌了。

    「想來你也不想這些烏糟事讓大爺知道,教你兒子沒臉做人。我眼下給你兩條路,一是把帳上的窟窿填上。」

    然而張嫂這兩年搜括來的,都給丈夫填賭債去了,要她把帳抹平是萬萬不可能的。

    周櫻櫻見她呆愣愣的,一副沒了主心骨的模樣,又說道:「第二條路麼,只要你往後兩個月內能把廚房開支減省三成,我便考慮把你從輕發落。」

    第47章 討賞

    周櫻櫻從前遇過一種上司,上班比人早,下班比人晚,勞心勞力,事必親躬。這樣的人雖然出的力氣多,卻是吃力不討好——這些人說得好聽是有責任心,說得不好聽卻是對團隊缺乏信心。所以但凡該他管的,不該他管的他都要插一腳。最後事情的進度反而落後了。周櫻櫻既然知道這道理,能放手的自然都放給下頭的人做。

    雖說她向金嬤嬤學了如何管事,自己又做了功課,可這買賣的事總歸要交給懂門路的人來做。張嫂既然能做倒賣的勾當,門路自然多。這辦貨的事由她來做卻是最好的。

    周櫻櫻看了看跪在地上躊躇不應的張嫂,又說道:「這事兒往小了說是你帳目不清,辦事不力。往大了說卻是欺上瞞下,虧空公中錢財……」做買辦這種位置,揩點油水在所難免。這種事上頭心中清楚得很,只要做得不出格,不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然而這倒賣藥材卻不是小事。

    「春深,府里的奴僕若是犯這虧空錢財的罪該怎麼處置?」

    春深聽了周櫻櫻的話,應道:「輕則發賣,重則送官究治。」

    現在的人不是講究生不入官門麼?張嫂聽了「送官究治」這四個字,一時間臉色便嚇得煞白。

    不過張嫂總算經過事,低頭想了想,便朝周櫻櫻拜了拜,「奴婢聽三奶奶差遣。」

    周櫻櫻聽她應了,心中也鬆了口氣,說道:「以後你辦事都得向留春稟明,往後廚房的對牌也由留春去領。你們的帳每天都要理一次,每三天便要呈上來一回。」

    留春與張嫂聽了,一同應了聲。

    接著周櫻櫻又朝春深道,「你把方才的事寫下來,待會給張嫂寫個字。」

    張嫂聽得周櫻櫻竟然要她畫押認罪,心中一急,喊了聲三奶奶。

    「口說無憑,須得立字為據,」周櫻櫻見張嫂滿臉不情願,又道,「我說話算話。只要你把事情辦好了,定然將你從輕處置。你也不願意我現下派人去搜你的屋子吧?」

    張嫂的屋裡確實還藏著些人蔘。只要一搜屋,這事便瞞不住,那她的兒子在府中可抬不起頭做人了。張嫂雖然不情願,可為了兒子的前程,最終還是咬著牙應了。張嫂只認得幾個字,是以春深把認罪書寫好,又當眾念了一遍才讓張嫂在上頭按了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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