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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21:53:24 作者: 傾泠月
「你……」皇雨氣得眼睛發紅。
「哼哼!我是你非!」韓朴再哼兩聲,也不給人家答話的餘地,長劍一揚,便又揮向皇雨,「你們快走!」這後一句話卻是對琅華他們說的。
「他……」東陶野還有些擔心韓朴,「而且你的傷……「
「沒事。」琅華打斷他,拉起他就跑,「傷不重。」
「你們不能走。」蕭雪空急追。
「你也別走。」韓朴的劍從皇雨面前轉了一個彎,拐向了蕭雪空。
「韓朴!」蕭雪空的喚聲已帶警告。
「你們都不許追!」韓朴一直抱在左手中的酒罈忽飛起,掌心內力一吐,那酒水便如密雨似的罩向那六名追出的屬下,那雨點打在身上竟如重石捶擊般的痛,「再走出一步,可別怪我!」五指一攏,那酒罈頓時四分五裂落下,掌心卻扣著六塊小瓷片。
那六人一時皆頓在那了。
「韓朴,你再鬧可別怪我不客氣!」皇雨是真的生氣的。
韓朴的劍一下指向他,一下又指向蕭雪空,招招凌厲竟是毫不容qíng,而他們倆人卻頗多顧忌不敢下重手,反而受制被困。
「你們還不快追!」蕭雪空百忙中喝叱一聲,那六名屬下趕忙追出,可眼前人影一閃,韓朴卻撤劍撇了蕭、皇兩人擋在了他們面前。
「韓朴,這非兒戲!」蕭雪空冰冷的眸子也冒出了火光。
「我不會讓你們去追的,那是我姐姐曾經保護過的人!」韓朴的聲音很冷靜。
一道閃電划過夜空,清晰照見了韓朴的臉。
轟隆!驚雷響起,那一刻卻似同時捶在八人的心頭。嘩啦啦bào雨終於傾盆倒下,將呆立的八人淋個濕透,可那落下的雨水卻在少年身軀寸許之外如碰石壁般飛濺開去。
劍氣!八人心頭同時閃過這個念頭,他年紀這麼輕竟已練成劍氣!
少年靜靜站在那兒,單手揚劍,神qíng淡定,只一雙眸子閃著奪目的銳氣。
跑了多久,跑了多遠,已全然不知道,有樹枝劃破衣裳劃破肌膚,雨水早已將全身淋了個濕透,可全然顧不得了,背上的傷似乎消失了,已感覺不到疼痛,意識漸漸模糊,可腳下不停,本能的緊跟著東陶野的腳步,只為那緊握著她手的手。
前方終有了一絲亮光,是天亮了嗎?還是已跑出的山林?
「琅華,我們終於走出來了。」
是嗎?太好了。腳下一軟,再也無力支撐。
「琅華!」東陶野急忙一把扶住她。
「大哥,我……我只能走到這了……」琅華的聲音低低的幾乎淹沒在風雨聲中。
「我背你。」東陶野一矮身抱起她就走。
「不……」琅華手軟軟的推著他,「大哥……你走吧……你的陛下在淺碧山……不用擔心,他們……沒有害他……」
「琅華。」東陶野的聲音在風雨中依是那麼的堅定有力,「無論生與死,我都不會放開你的,今夜我才說的,一生護你寵愛不離不棄!」
「呵呵……」琅華輕輕的笑了,轉眼又喘息起來,東陶野趕忙停步,四面環視,見前方隱約有一塊山石,忙抱她去那,可那石卻無遮蓋,雨水依無qíng的澆灌下。
琅華掙抱下地,東陶野將她扶在懷中靠著牆壁躬身掩著她,儘量讓她少淋些雨。
琅華抓住他的手,緩緩道:「到此刻,我終於知道了。」一道閃電划過,那蒼白的臉上浮著倦倦的自嘲的笑容,「無論是名將還是名俠,我白琅華……今生都無此能……我原只合那……雕欄玉砌中受人養護……偏生我不服……若……若是……」
「琅華,你不必做什麼名將名俠,你有我保護,你就做你自己,一朵最美最潔的琅玕花。」東陶野咬住牙,小心的擁住她,不敢碰她背上的那枝長箭,可他整個人都在發著抖,仿不勝這雨水的冰涼。
黑暗中,那雙黯淡了的杏眸又閃現了微弱的亮光,眼前的人看不清五官,可她卻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神,那麼明亮那麼堅定那麼專注的看著她。
「原來……這便是我白琅華的結果。」微微的嘆息著,卻帶著淡淡的滿足,「嗯……我喜歡……比起……無法確定的往後……我倒喜歡這個收梢……至少我現在十分確定……」頭輕輕歪一下,那雙bào雨中依然溫熱的大手正小心翼翼的摟抱住她,那幅被他視為xing命的畫終於被拋棄了嗎?此刻定滿是泥污了吧?心頭浮起喜悅,「大哥……我現在是不是在你心中最重要的?」
「琅華,不只現在,還有以後,一直一直到我死的那一刻,你都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東陶野將琅華抱在懷裡,緊緊的抱住,心頭眼眶同時酸痛,虎目里終忍不住滾下滾燙的淚珠,一滴滴落在琅華的臉上,那熱度慢慢沁到她的心裡。
「那樣啊……我開心……死也是開心的……」琅華歡心的笑了,終於有一個這樣的人了。
「琅華,你不要死,不要離開我,我以後一定會好好珍惜你,珍惜你勝過這世間一切!琅華……這世間只有你和我……只有你和我……」東陶野咽喉被什麼堵住了,呼吸間都是撒裂的痛。
「大哥……」琅華吃力的睜開眼,極力想看清面前的人,「我很開心……真的很開心……雖然我……沒有華純然的傾國美貌……沒有風惜雲的絕代才華……可我……可我有你……有你視我最重……就這……我就沒輸她們……我開心……大哥……」
「琅華……琅華……是我……若不是我,你就不會……」東陶野只覺有一千把刀在絞著五臟六肺,痛不yù生,卻只能無助的緊抱住懷中的人。這一刻,他但盼蒼天開眼,這一刻,他願和魔鬼jiāo易!不要奪走他這一生唯一得到的一份溫qíng,不要奪走他懷中珍愛的xing命!她是如此的美好,蒼天你怎忍心!
「大哥,你不要難過。」琅華忽似有了力氣,伸出手來緊緊揪住東陶野胸前的衣襟仿如緊握住那顆滾燙的完全屬於她的心,「現在是我這一生中最開心的時候,比當年……比當年風王賜婚時還要開心……這些年來我都在地獄裡……是大哥……大哥是來帶我走的……是在救我……我開心得很……」
「是的。」東陶野垂首貼近懷中的人兒,淚水混著雨水一起流,「我是來帶你離開,我們……天高海闊……」
「嗯。」琅華偎近他,忽然一陣瑟縮,「冷……大哥……我很冷……抱緊我……」眼皮卻漸漸合上。
「琅華……不冷的,我抱著你呢,不會冷的……我帶你去天高海闊之地,那裡四季溫暖……琅華……」東陶野緊緊抱住,仿要融入骨血一般的緊。
「嗯,不冷了。」琅華眉展開,唇角勾起,一朵若琅玕花一樣無瑕美麗的笑,「陶野,我們要早些相遇,我是公主……你是將軍……我們是英雄美人……也要是千古佳話……陶野,來生要早……」
轟!空中一聲巨響,雷霆怒滾,bào雨更急更猛了,傾了一天一地,泥塵飛濺,雨霧迷濛,天地一片混沌中。
山石下,東陶野慢慢抬頭。
這一刻是天地最寧靜的一刻,他清晰的聽到琅華一遍一遍的在他耳邊訴說著,我們是英雄美人,我們是千古佳話……天地這一刻也是最明亮的一刻,他清楚的看到琅華美麗的面容,雪白的羅衣雪白的臉黛黑的眉嫣紅的唇,唇邊一朵甜美的笑,好像閃著光一般耀眼。
「琅華,你是這世間最美最好的姑娘,不論是華純然還是風惜雲都比不上你。」東陶野緩緩垂首,冰冷的唇印在那雪白雪冷的額頭,「琅華,你是天上最純潔最高貴的琅玕花,這污濁的塵世怎配留你。」
起身,抱起琅華,蹣跚前行,任那狂風bào雨。
「琅華我帶你走,那瑤台天池才是你的歸處。」
尾聲
一個月後,白州東查峰頂。
兩道人影矗立良久,最後一人似受不了那股沉默的氣氛,跳起腳來叫道:「雪人,你gān麼這樣看著我?」
另一人依然沉默。
「我明明瞄準的是東陶野,她自己替他擋的,怎麼能怪我!」那人很是惱火的道。
另一人還是沉默。
那人忽然不氣也不跳了,很冷的道:「在我眼中皇兄第一,皇兄的天下第二,九霜第三,二哥三哥和你們第四,其他的人誰死我也不傷心!」
另一個不知是被他這話氣得還是逗得唇角終於一動,「我要把他們埋在這裡。」說完轉身看向那株高大的琅玕樹下緊緊相依的兩個人。
「你要埋就埋,難道我會阻你不成!」那人恨恨的道。
一個時辰後,那株琅玕樹下堆起了一座新墳,墳前無碑。
數月後,又有兩人登上了東查峰頂,已是寒冬臘月,卻正是琅玕結蕾之時,滿樹的團得緊緊的指頭大小似的白色花蕾,如穹蓋似的籠護著那座無碑墳墓。
那兩人白衣如雪黑衣如墨,寒風揚起衣袂,飄然似天外來客。
「想不到一去經年,歸來時卻是如斯qíng景。」白衣人幽幽嘆息。
「她不是你的責任。」黑衣人淡淡的道。
「可我終未護得住這朵世間唯一的琅玕花。」白衣人黯然傷懷。
「女人,你護住的已經夠多了。」黑衣人挑起長眉,墨玉似的眸子幽沉沉的看不清qíng緒,「聽說韓朴那小子正滿天下的找你。」
「朴兒麼?」白衣人轉頭,黑髮在風中划起一道長弧,「好些年沒見他了,都不知他現在長什麼樣了。」
「那小子麼……」黑衣人狹長的鳳目閃起詭魅,「說起來,這兩年我們不在,武林中可發生了一些變化。」側首看著白衣人,臉上浮起淡淡笑容,說不盡的雍容清雅,「既然天下給了皇朝,那我們就來做做這武林帝王吧。」雲淡風輕得仿如伸手摘路旁一朵野花一樣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