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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21:53:24 作者: 傾泠月
帝都昀王府百米外便是一片竹林,這竹林份屬昀王府,外人絕少來此。林中有竹屋一幢,於這鳳尾森森,翠碧如淵中分外雅靜,平日裡只有昀王及王妃會來此靜坐呆上一日,也不知gān麼。
繞過竹屋,其後便是一座墳墓,漢玉為碑,墓圍碧竹,簡樸大氣。
此時墓前立著四道人影,正是昀王、昀王妃、掃雪將軍及夫人。
「瀛洲,又是一年了,不知你在那邊是如何景況?」秋九霜斟滿酒杯。
「唉,他先去了這麼多年,等我們去時他已不知立了多少功勳,到時排起名來,他定又是首位。」皇雨卻是喃喃嘆道,將手中之酒盡傾於地。
蕭雪空、君品玉也同樣敬酒一杯。
「不知他在那邊有沒有娶老婆,只是以他那木納內向的xing子,怕是很難娶到呢。」秋九霜忽又道。
「說的也是,我們『雨雪霜』三人都成婚了,只余他一個孤家寡人實是說不過去,要不下次我們給他送個美人去?」皇雨接口道。
蕭雪空冰眸冷冷一瞥皇雨,便不再理他。
君品玉倒是柔柔一笑:「烈風將軍生為豪傑死亦鬼雄,倒真該配那紅顏絕色。」
「『紅顏絕色』這詞卻rǔ了白風夕那樣的人。」秋九霜在一旁接口道,「瀛洲生前念念不忘的可是她。」說罷瞟一眼蕭雪空,隱有些笑謔。
蕭雪空對於她那一眼視而不見,只是抬首望向墓碑,碑上是皇帝的親筆:烈風將軍燕瀛洲之墓。
「這話倒有理,『紅顏絕色』本是美人難得的讚詞,但於白風夕確是弱了些。」皇雨難得的不反駁秋九霜的話。
「白風夕那樣的人世所無雙又豈能是一語說得?」君品玉看看蕭雪空,眸中是淡然的笑意。
蕭雪空看看她,輕輕頷首,冰眸中柔光一閃。
四人正說著,忽一縷清音傳來,縹緲似遙遙天際,卻又清晰入耳,細細辨來,竟是一詩:
「浮雲終日行,遊子久不至。
三夜頻夢君,qíng親見君意。
告歸常侷促,苦道來不易:
江湖多風波,舟楫恐先墜。」
至此刻,那朗朗清音便已在竹林,輕淡又隱帶愁郁,四人不由一驚,舉目環視,竟不知人在何方,那聲音竟是從四面八方而來,便是皇雨、秋九霜、蕭雪空這等武功高qiáng之人也辨不出其立身之處。
「出門搔白首,苦負平生志。
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
孰雲網恢恢?將老身反累!
千秋萬歲名,寂寞身後事。」
那吟哦之聲終於止了,林中剎時便一片寂靜,四人默默對視一眼,彼此點頭。
「何人敢擅闖本王屬地?」皇雨揚聲問道,淡淡威嚴隱納其中。
蕭雪空將君品玉拉近,手環住其腰,護在身旁,她已有身孕,當得小心。
君品玉抬眸看他,盈盈一笑。
「不過是小小竹林,本少爺若願意,便是皇宮帝府照闖不誤,若是不願意,你請我我還不來呢。」那聲音淡淡道來,仿若鳴琴。
蒼翠竹影中忽有白雲輕悠飄來,眨眼之間,墓前便立著一個白衣少年,四人望去,皆不由暗暗讚嘆。
那少年衣若潔雲,丰神如玉,年不過十八、九歲的模樣,眉宇間卻是一派寫意無拘,神韻間說不盡的清靈俊秀,落落大方閒閒灑灑的站在四人面前,倒似是站在自家的後花園面對著闖園的四名不速之客。
白衣少年目光依次掃過皇雨、秋九霜、君品玉,至蕭雪空時稍作停留,倒非為他容色所懾,那模樣似是識得他,但也只是一頓,然後落向墓碑,移步上前,微微躬身,三揖方止。
「這位公子乃瀛洲舊識嗎?」等那白衣少年禮畢,秋九霜率先發問。
白衣少年禮畢回身,淡淡的道:「我與他素不相識,不過我姐姐敬他為英雄,那我自也敬他三分。」
「令姐是?」皇雨接著問道,心裡卻是驚奇,不知那木頭人什麼時候竟有了位紅顏知己。
白衣少年看一眼皇雨卻不他的話,反將目光移向一旁的蕭雪空,「我來此就是想問你呢,你知不知道我姐姐現在哪裡?」
「咦?」聞得白衣少年此一言,皇雨、秋九霜、君品玉不由皆驚疑的看向蕭雪空。
蕭雪空一直凝眸看著白衣少年,只覺得似曾相識,卻憶不起何時見過,聽得這一言,猛然間醒起,脫口而道:「你……是韓朴?」
白衣少年點頭,「我姐姐哪去了?」
蕭雪空此刻也是驚奇不已的盯著韓朴,眼前這白衣潔凈、容顏俊美、武藝高qiáng的少年竟是當年那個髒兮兮的、直叫著姐姐救命的小孩?
「喂,問你呢,啞了嗎?」韓朴見蕭雪空只瞅著他瞧卻不答話不由沒好氣道。
「你這小子真沒禮貌。」一旁皇雨不由嗤道。這不知打哪冒出來的臭小子狂妄得很,自進林來正眼都沒瞧他們一眼,問他話也不理,倒只管追著人家問姐姐哪去了。
「姐姐連酒都不肯請喝的人有什麼了不得的。」誰知韓朴卻反是諷言刺之。
「噗哧!」秋九霜聞言即笑,也不顧那人是她的丈夫,含笑瞅著這少年,這一刻她倒是知道他要找的人是誰了。
「這臭小子!」皇雨口中惡狠狠的,眼中卻有了笑意。
「我並不知道你姐姐在何處。」蕭雪空答道。
「他們六個也不知,想不到你也不知啊。」韓朴失望道,「我以為她肯贈你酒,定視你不同呢。」
「韓公子要找風姑娘何事?若是有事需幫忙,我們也可略盡綿薄之力。」君品玉cha口道。這少年眸中隱有抑鬱,若久結於心必傷神體,她看他與白風夕頗有淵源,不忍不助。
「木觀音真有觀音慈悲心腸呢。」韓朴看著君品玉點點頭,「只是你們都不知道她在哪又如何幫我呢。」
「公子只是想找到風姑娘?」君品玉微微訝異。
「姐姐說過五年後即可相見,可是五年都過去了,她卻還沒來見我。」
白衣飄展,眨眼便已不見人影,空餘那幽幽長嘆。
「這臭小子心眼裡難道就只他姐姐?」皇雨看著韓朴消逝的地方嚷道。
蕭雪空看著韓朴消逝的方向微微嘆息,扶著君品玉,「我們回去吧。」
「走罷。」秋九霜最後回首看一眼墓碑,然後拉起皇雨,出林而去。
竹林中剎時寂靜如恆,只余裊裊酒香飄dàng,陽光透過竹葉,在地上落下碎碎的影,風拂過,簌簌作響。
流年易過,抬首間,已又是一年chūn逝夏來。
且試天下番外合集正文第五章千秋功業寂寞身------皇朝篇
章節字數:6389更新時間:07-11-1320:13
題記---
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
千秋萬歲名,寂寞身後事。
廣袤的糙原此刻huáng糙折地屍陳如山。
殘損的旗,斷缺的刀劍,染血的盔甲,到處散落著。
偶爾響起戰馬的哀鳴。
落日仿若血輪斜斜掛著,暈紅的光芒灑下,天與地都在一片緋紅中,分不清究竟是夕輝染紅糙原,還是鮮血映染了天空。
「蒙成糙原以後便是皇朝的馬場!」
無邊無垠中,一騎矗立若山。
瞭望廣漠的原野,俯視足下征服的土地,卻已不再有熱血沸騰的興奮。
抬首,晚霞如錦。
將蒙成王國五萬里遼闊的糙原納為自家的馬場。
這樣狂妄的話語仿佛曾有前人說過,只是他卻已想不起來也不願再想當年是誰告訴他的。
九天之上,除了雲和落日,可還有它物?
「恭喜陛下!」身後有人恭謹的道。
「雪空,你是否也覺得朕就如世人所講『好戰成xing』?」緋芒中紫甲的君王平靜的問道。
那個雪發雪容的將軍深思了一會兒,然後才道:「陛下為的是千秋功業。」
「千秋功業麼?」淡淡的似有些不置可否的語氣。
風拂過來,凜凜的帶著血腥之味。
「千年之後,又有誰能知我皇朝?」似是疑問又似是自問。
「皇朝壯闊的山河會記下陛下的豐功偉業!皇朝驍勇的鐵騎會萬世傳承陛下無敵天下的武功!」身後的將軍真誠的道。
在他的心中,他的陛下當是千古第一君!
「無敵天下?」輕輕嗤鼻,不以為意。
極目遙望,是無邊無際的域土。
君臨天下萬民臣服。
整個天地間,此刻唯予是主。
可這一刻卻是無邊無際的空虛與……寂寞。
「雪空。」悠悠吟嘆,「無敵並不是幸事。」
揮手揚鞭,天地任我馳騁。
可是……南丹臣服了,蕪she已從歷史中消失了,采蜚也傾國拜倒了……再到而今這以彪悍著稱的蒙成王國,也敗於足下了。
這麼多年下來,竟然沒有一個……竟連一個敵國都沒了!
這麼多年,在這廣闊的天地奔走,從東至西從南至北,他只是……想找一個對手,一個勢均力敵、一個能暢快而戰的對手!
一個匹敵的對手。
一個可激起他鬥志的對手。
一個可令他熱血沸騰的對手。
一個與他對等的靈魂。
撥劍而起,他的對面站立一人。
而非眼前,環視四宇,寂寂蒼穹……與足下無邊的域土及萬千的臣民。
誰曾想,自東旦之後,竟再無對手了!
至高至尊之處,無人可與比肩。
撥劍四顧,唯影相隨。
至高必至寒,至尊必至寂。
「雪空,無敵並非幸事。」輕輕的、長長的道出。
這一句寂寥而惆悵的話令皇朝大將蕭雪空記念一生,也恐懼一生。
當那長長的嘆息還在糙原回dàng時,朝晞帝卻從馬背上一頭栽倒。
「陛下!」蕭雪空大驚。
「陛下!」遠處守候的臣將驚叫奔走。
「快,快請蕭夫人!」有人急道。
《皇書?本紀?朝晞帝》記:昔澤八年,帝征蒙成,大勝。宿疾發,幸大將蕭澗妻善醫,隨軍,救帝於危。
昔澤八年秋,皇朝大軍征蒙成凱旋而歸,皇朝百姓欣喜之餘卻更憂心於皇帝陛下的病qíng。這位陛下雖有些好戰,但不損百姓對其的愛戴,他們不會忘了是誰終亂世之苦締而今這太平qiáng大的新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