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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21:53:24 作者: 傾泠月
「他們六個也不知,想不到你也不知啊。」韓朴失望道,「我以為她肯贈你酒,定視你不同呢。」
「韓公子要找風姑娘何事?若是有事需幫忙,我們也可略盡綿薄之力。」君品玉cha口道。這少年眸中隱有抑鬱,若久結於心必傷神體,她看他與白風夕頗有淵源,不忍不助。
「木觀音真有觀音慈悲心腸呢。」韓朴看著君品玉點點頭,「只是你們都不知道她在哪又如何幫我呢。」
「公子只是想找到風姑娘?」君品玉微微訝異。
「姐姐說過五年後即可相見,可是五年都過去了,她卻還沒來見我。」
白衣飄展,眨眼便已不見人影,空餘那幽幽長嘆。
「這臭小子心眼裡難道就只他姐姐?」皇雨看著韓朴消逝的地方嚷道。
蕭雪空看著韓朴消逝的方向微微嘆息,扶著君品玉,「我們回去吧。」
「走罷。」秋九霜最後回首看一眼墓碑,然後拉起皇雨,出林而去。
竹林中剎時寂靜如恆,只余裊裊酒香飄dàng,陽光透過竹葉,在地上落下碎碎的影,風拂過,簌簌作響。
流年易過,抬首間,已又是一年chūn逝夏來。
且試天下番外合集正文第五章千秋功業寂寞身------皇朝篇
章節字數:6389更新時間:07-11-1320:13
題記---
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
千秋萬歲名,寂寞身後事。
廣袤的糙原此刻huáng糙折地屍陳如山。
殘損的旗,斷缺的刀劍,染血的盔甲,到處散落著。
偶爾響起戰馬的哀鳴。
落日仿若血輪斜斜掛著,暈紅的光芒灑下,天與地都在一片緋紅中,分不清究竟是夕輝染紅糙原,還是鮮血映染了天空。
「蒙成糙原以後便是皇朝的馬場!」
無邊無垠中,一騎矗立若山。
瞭望廣漠的原野,俯視足下征服的土地,卻已不再有熱血沸騰的興奮。
抬首,晚霞如錦。
將蒙成王國五萬里遼闊的糙原納為自家的馬場。
這樣狂妄的話語仿佛曾有前人說過,只是他卻已想不起來也不願再想當年是誰告訴他的。
九天之上,除了雲和落日,可還有它物?
「恭喜陛下!」身後有人恭謹的道。
「雪空,你是否也覺得朕就如世人所講『好戰成xing』?」緋芒中紫甲的君王平靜的問道。
那個雪發雪容的將軍深思了一會兒,然後才道:「陛下為的是千秋功業。」
「千秋功業麼?」淡淡的似有些不置可否的語氣。
風拂過來,凜凜的帶著血腥之味。
「千年之後,又有誰能知我皇朝?」似是疑問又似是自問。
「皇朝壯闊的山河會記下陛下的豐功偉業!皇朝驍勇的鐵騎會萬世傳承陛下無敵天下的武功!」身後的將軍真誠的道。
在他的心中,他的陛下當是千古第一君!
「無敵天下?」輕輕嗤鼻,不以為意。
極目遙望,是無邊無際的域土。
君臨天下萬民臣服。
整個天地間,此刻唯予是主。
可這一刻卻是無邊無際的空虛與……寂寞。
「雪空。」悠悠吟嘆,「無敵並不是幸事。」
揮手揚鞭,天地任我馳騁。
可是……南丹臣服了,蕪she已從歷史中消失了,采蜚也傾國拜倒了……再到而今這以彪悍著稱的蒙成王國,也敗於足下了。
這麼多年下來,竟然沒有一個……竟連一個敵國都沒了!
這麼多年,在這廣闊的天地奔走,從東至西從南至北,他只是……想找一個對手,一個勢均力敵、一個能暢快而戰的對手!
一個匹敵的對手。
一個可激起他鬥志的對手。
一個可令他熱血沸騰的對手。
一個與他對等的靈魂。
撥劍而起,他的對面站立一人。
而非眼前,環視四宇,寂寂蒼穹……與足下無邊的域土及萬千的臣民。
誰曾想,自東旦之後,竟再無對手了!
至高至尊之處,無人可與比肩。
撥劍四顧,唯影相隨。
至高必至寒,至尊必至寂。
「雪空,無敵並非幸事。」輕輕的、長長的道出。
這一句寂寥而惆悵的話令皇朝大將蕭雪空記念一生,也恐懼一生。
當那長長的嘆息還在糙原回dàng時,朝晞帝卻從馬背上一頭栽倒。
「陛下!」蕭雪空大驚。
「陛下!」遠處守候的臣將驚叫奔走。
「快,快請蕭夫人!」有人急道。
《皇書?本紀?朝晞帝》記:昔澤八年,帝征蒙成,大勝。宿疾發,幸大將蕭澗妻善醫,隨軍,救帝於危。
昔澤八年秋,皇朝大軍征蒙成凱旋而歸,皇朝百姓欣喜之餘卻更憂心於皇帝陛下的病qíng。這位陛下雖有些好戰,但不損百姓對其的愛戴,他們不會忘了是誰終亂世之苦締而今這太平qiáng大的新天下。
「品玉,陛下怎麼樣了?」
「蕭夫人,陛下病況如何?」
君品玉才踏出宮門便被守候在外的人團團圍住。抬眼一看,暉王、昕王、昀王、秋九霜、皇朝六將及丈夫蕭雪空無不是緊緊盯著她,面對這麼多雙隱藏焦灼與希翼的眼睛,饒是君品玉看慣生死,此刻卻也是默然垂首。
「難道皇兄……」昀王皇雨一看君品玉神qíng不由惶急,「你……你……你不是活菩薩嗎?你要……你快給我治好皇兄!」皇雨手一伸便緊扣住君品玉的手腕,那模樣似乎她不把兄長醫好他便絕不罷休!
「噝……」君品玉倒吸一口冷氣。
「皇雨你抓痛她了!」離得最近的秋九霜一掌拍開丈夫的手,自己卻又緊緊抓住,「品玉,陛下……陛下沒事吧?」一貫英姿颯慡的寒霜將軍此刻卻也有些懦弱有些自我欺瞞的望著她,就盼從她口中說出自己最想聽的答案!
君品玉張口,卻無法出聲,她斷人生死無數,可此刻心頭絞痛無法出口。
一雙略帶涼意的手從人群中伸過握住了她的手,令她渾身崩緊的jīng神一緩。
「品玉。」蕭雪空觸及妻子冰涼入骨的手,頓時心頭一片沉寂,冰眸剎時淀藍,再也無法啟口。
「你說啊!」眾人齊聲催著。
君品玉抓緊丈夫的手,深吸一口氣,抬首,看著西邊那一輪紅日,緩緩道:「日……要落了……」
「砰!」皇雨直愣愣的摔倒在地上,可他卻渾不覺,牙關死咬,仇人般的恨盯著她。
秋九霜呆呆的看著她,似乎不明白她說了什麼。
暉王、昕王兩腿一軟倒靠在牆上,卻還是止不住瑟瑟發抖。
六將臉色慘白。
宮門前頓時一片死寂。
朝日又升了。
皇宮內外卻依如夜般沉鬱。
「陛下,該喝藥了。」
兩旁的宮女挑起杏huáng的chuáng帳,華純然舀一勺試了試溫度,然後遞至皇朝唇邊。
皇朝偏首想要避開,可看一眼華純然,終含勺吞了,然後伸手自己端過藥碗一口氣喝光。
華純然接過藥碗遞上清水給他嗽口,一旁的宮女捧了盆接著。
「你們都下去。」皇朝吩咐道。
「是。」一時侍從退得gān淨,房中便只余他們兩人。
「陛下有話要說嗎?」華純然在chuáng沿坐下,看著她的夫君,當朝的皇帝陛下。
叱吒風雲臣民敬仰令敵國聞風喪膽的一代雄主,即算此刻病入膏肓,可一雙金眸依銳利如昔,光芒閃爍間依是傲然霸氣。
「皇后與朕成親有多久了?」皇朝看著眼前依容色絕艷的妻子。
「十年了,陛下。」華純在微微笑道,倒是奇怪他會問這個。
「原來這麼久了。」皇朝眼眸微眯,似在回想著什麼,淡淡勾起一抹笑紋,「皇后容顏依舊,令朕覺得似乎是昨天才娶到了天下第一的美人。」
「陛下取笑臣妾了。」華純然美眸流盼嫵媚依然。
「朕娶到你那是幸事。」皇朝伸手握住chuáng沿邊那空無一飾的素手,「只是卻委屈了你。」
「臣妾能嫁陛下那是前世修來的福氣。」華純然有些驚訝又有些驚喜的看著皇朝,這麼多年,他似乎從未說過這般溫柔的話,也從未曾有如此溫存的動作。
皇朝搖首,道:「朕知道的。這些年來,聚少離多,朕真的對不起你。」
「陛下那為的是國家,臣妾完全理解,陛下為何要這麼說。」華純然回握住皇朝的手。
「朕已時日無多,再不說以後便沒有機會了。」皇朝淡淡道。
「不要!」華純然反shexing的抓緊皇朝的手,「陛下萬壽之體,臣妾不要聽陛下說這樣的話。」
「什麼萬壽之體,那都是些哄人的話。」皇朝有些嗤笑,「朕雖然病了,可從沒糊塗過。」
「陛下……」華純然心一酸,無語以繼。
皇朝擺擺手,示意她不要再講。
「皇后,朕已下旨,華氏一族全遷往白州敦城。」
白州敦城地處極北,荒涼蕪絕之地。
「臣妾已知。」華純然垂首道。
「皇后可有疑慮?」皇朝看著垂首的人道。
「臣妾知道是陛下愛惜臣妾。」華純然抬首,笑得略帶苦澀。天家的憐憫愛惜也是如此的防憊、冷漠。
「你雖明白,卻依難掩委屈。」皇朝明了的看著她。
「臣妾不敢。」華純然眼眸一垂。
「不敢?」皇朝笑,「卻實有之。」
「陛下……」華純然不由有些急切。
皇朝擺手,燦亮的金眸dòng若燭火,「朕並不怪你。」看著她鬆一口氣不由有些嘆息,「純然,你若是一個平庸女子,朕便也不必如此,華氏一族便也不必受此一番苦,偏你如此聰明……」
「陛下……」夫妻多年,這卻是他第一次喚她名字,卻是在此等qíng況下,華純然心中酸甜苦辣皆有。
「你既如此聰明,當能真正明白朕之心意。」皇朝面容一整,聲音已帶肅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