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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21:53:24 作者: 傾泠月
「久容……」惜雲長長嘆息,揮著的袖落下,手伸向鬢邊,仿如寒冰相覆,熄滅了火,也染上那赤紅而溫熱的血。
「修將軍,王就拜託你了!」
隱忍的聲音似含著莫大的痛楚,回首,卻見那十名戰士正緊緊並立環如一個半圓形擋在他們身前,那不斷she來的火箭在他們身後停止,深深she入他們的身體!
「笨蛋!」惜雲一聲怒斥,手一揮,白綾飛出,將飛she而來的火箭擊落,「本王可沒有教你們以身擋箭!」
「王,請您一定活下去!林將軍一定會來的!我們風雲騎是因您而存!」
火已在戰士的身上燃起,血似要與火爭艷一番,爭先湧出,將銀甲染成鮮亮的血甲,可是十雙眼睛依舊灼亮的看著他們的王,身軀依然挺得直直的保護著他們的王!
「笨蛋!」
白綾仿如白龍狂嘯,帶起的勁風將三丈以內的火箭全部擊落,眼睛狠狠的瞪視著那挺立著的十具火像,瑩瑩的亮光划過臉際。
「王,那裡有一個山dòng,我們躲一下吧。」修久容拖起惜雲便跑,而惜雲也任他拖走。
山dòng被外面的火光照亮,dòngxué並不深,三面皆是石壁。
「久容啊,我們不被燒死,也會被熏死啊!」惜雲倚在石壁上,看著dòng外越燒越旺的山火,臉上是從未有過的苦笑,一雙眼眸卻是水光濯濯。
看著手中的那一隻手,這是此生唯一的一次,以手相牽,這麼的近啊……一次足已!全身的功力集中於右腕,只有一次機會啊!
「久……」惜雲剛開口,瞬間只覺得全身一麻,移眸看去,左腕正被修久容緊緊握住,還來不及思考,眼前一片銀光閃爍,全身大xué便已被銀針所制。
「久容……你……」惜雲不能動彈,唯有雙唇能發音。
「王,久容會保護您的!」修久容轉至她面前,此時他面向dòng口,熾熱的火光映she在他臉上,讓那張雖然殘缺卻依然俊秀的容顏更添一種高貴風華,「十三年前久容就立誓永遠效忠於您、永遠保護您!」
「久容……」惜雲平靜的看著他,但目中卻有著一種無法控制的慌亂以及一抹焦銳的告誡,「解開我的xué道,不許做任何傻事!否則……本王視你為逆臣!」
修久容聞言只是看著惜雲淡淡一笑,潔凈無垢的、無怨無悔的淡淡一笑。然後伸出雙手輕輕的擁住惜雲,那個懷抱似乎比dòng外的烈火更炙,刀光一閃,剎時一片溫暖的熱雨灑落於她臉上,一柄匕首深深cha入他的胸口,鮮紅的血如決堤的河流,洶湧而出!
修久容一手撫胸,一手結成一個奇特的手勢置於額頂,面容端重肅穆,聲音帶著一種遠古的悠長、沉唱:「久羅的守護神啊,吾是久羅王族的第八十七代傳人久容,吾願以吾之靈魂奉祭,願神賜靈予吾血,願吾血遇火不燃,願吾血佑吾王安然脫險!」
「久容……」惜雲只是輕輕的吐出這兩個字,便再也無法言語,眼睛睜得大大的,眼珠定定的,仿如一個石娃娃一般木呆的看著修久容。
一瞬間,一道淡青色的靈氣在修久容的雙手間流動,他一手將惜雲攬於胸前,讓那洶湧而出的血全部淋在她身上,一手捧血從她的頭頂淋下,順著額際、眉梢、臉頰……慢慢而下,不漏過一絲一毫的地方,手撫過頸脖,撥過那枚銀針,手撫過肩胛,拔出銀針……鮮紅的血上浮動著一層青色的靈氣,在惜雲的身上遊走、隱逸……
血從頭而下,腥甜的氣味充塞鼻端……從來不知道人竟有那麼多的血,從來不知道人的血竟是那麼的熱,仿佛可就此淹沒,又燙入骨髓的炙痛!
「王,請您不要自責……請您不要難過……久容能保護王……久容很快樂!」修久容俊秀而蒼白的臉上浮起柔和的微笑,笑看著此時呆若木jī的惜雲,抬手笨拙的拭去那無聲滑至她下巴的淚珠,那樣的晶瑩就如他懷中的水晶,「王,請您一定要安然歸去!風雲騎……風國所有……所有的臣民都在……等著您……」
本來輕輕擁著她的身體終於萎靡的倚在她肩上,雙臂終於無力的垂下,落於她的背後,仿佛這是一個未盡的擁抱,張開最後的羽翼,想保護他立誓盡忠的王!
「久容……」一絲輕喃從那gān裂的唇畔溢出,脆弱得仿佛不能承受一絲絲的力量,仿佛微微chuī一口氣,便要消散於天地間,手猶疑的、輕輕的、極其緩慢的伸出,似有些不敢、似有些畏懼的碰觸那個還是溫熱的軀體,指尖觸及衣角的一瞬間,緊緊的、緊緊的抱住那個身軀。
且試天下2正文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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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們突圍出去之後,依墨羽騎之速度,那時應已趕至。落英山中經過我們連番的打擊,禁衛軍應已折損一萬至兩萬兵力,而且無論是從體力還是jīng神上都已大大削弱,士氣低沉。會合墨羽騎後,你們再從外圍殲,合兩軍之力,我們兵力則遠在他們之上,必可一舉將之全部殲滅!」
在整個戰局中,這是惜雲定下的第四步,也是獲取最後勝利的最後的一步。但是,在林璣最後離開之時,惜雲卻又給了他另一道命令:「若墨羽騎丑時末依未至,那麼你們絕不可輕舉妄動,必要等到寅時三刻才可行動!」
風惜雲、豐蘭息,他們是亂世三王之一,是東末亂世之中立於最巔峰、最為閃耀的風雲人物之一,而他們的婚約則更為他們充滿傳奇的一生添上最為奇瑰的一筆,一直為後世稱誦,被公認為是亂世中最完美的結合,比之皇朝與華純然的英雄美人,他們則是人中龍鳳的絕配!
但是這最後的一道命令,落英山的這一夜,卻在他們的完美之上投下了一道yīn影!後世,那些無比崇拜他們,將他們視為神聖不可侵犯的人則往往忽過這一筆,但是史家卻是公證而無qíng的提出疑問:風王與息王真如傳說中那般qíng義深重?落英山的那一道命令,落英山的那一戰,雙方分明存在著試探、猜忌與不信!
史家是不會花時間與jīng神去考證風、息兩王的感qíng,他們關注的只是兩王的功績及對世之貢獻,所以這是一個晦暗得有些yīn寒的謎團,但這絲毫不影響後世對他們的崇慕,只是讓他們覺得更加的神秘,讓他們圍繞著這個謎團而生出種種疑惑與各種美麗的假設,奉獻出一部又一部的「龍鳳傳奇」!
惜雲對於落英山一戰雖早已有各種算計與布局,但有一點她卻未算進整個計劃之中,那就是她的部將、她一手創建的風雲騎對她的愛戴!從而讓無數的英魂葬於落英山中,令她一生悔痛!
風雲騎的戰士有許多都是孤兒,是惜雲十數年中從各國各地的災禍中帶回的、從寒冷的街頭破廟抱回的、從那些鐵拳bào打中搶回的……他們沒有親人,沒有家,更沒有國!在他們心中只有一個人,那就是他們的王!他們不為國家而戰,他們不為天下蒼生而戰,他們只為風惜雲一人而戰!
當落英峰上緋紅的火光沖天時,山下突圍而出的風雲騎那一刻全都不敢置信的回身瞪視著山頂,當他們回過神來之時,全都目光一致的移向主將林璣,而在他們眼中素來敏捷而靈活的林將軍,此刻卻是滿臉震驚與呆愣的看著峰頂,手中的長弓已掉落在地上。
「將軍……」風雲騎的戰士們喚醒他們的將軍。
林璣回神,目光環視左右,所有戰士的目光都是炙熱而焦銳!
手高高揚起,聲音沉甸而堅決的傳向四方:「兒郎們,我們去救我們的王!」
「喝!」數萬雄昂的聲音響應。
「去吧!」
無數銀白的身影以常人無法追及的速度沖向落英山瓣!
王,請原諒林璣違命了!但即算受到您的訓罰,即算拼盡xing命,林璣也要救出您!在林璣心中、在我們風雲騎所有戰士心中,您比這個天下更重要!
「如畫江山,láng煙失色。
金戈鐵馬,爭主沉浮。
倚天萬里須長劍,中宵舞,誓補天!
天馬西來,都為翻雲手。
握虎符挾玉龍,
羽箭she破、蒼茫山缺!
道男兒至死心如鐵。
血洗山河,糙掩白骸,
不怕塵淹灰,丹心映青冥!」
雄壯豪邁的歌聲在落英山中響起,那樣的豪氣壯懷連夜空似也為之震撼,在半空中dàng起陣陣迴響,震醒了天地萬物,驚起了呆立的禁衛軍。
「風惜雲以女子之手,卻能寫出如此雄烈之歌!可敬!可嘆!」東殊放聽著那越來越近的歌聲,凝著的雙眉也不由飛場,一股豪qíng充溢胸口,「你既不怕『糙掩白骸』,那本將自要『丹心映青冥』!」
「大將軍,風雲騎攻上來啦!」勒源慌張的前來稟告。
「好不容易突圍,不趕緊逃命去,反全面圍攻上山。」東殊放立在第二瓣頂上,居高看著山下仿如銀cháo迅速漫上來的風雲騎,「只為了救這火中的人嗎?真是愚也!」
「大將軍,我們……」勒源此時早已無壯志雄心,落英山中的連番挫折已讓他鬥志全消,只盼著早早離開,「我們不如也集中從西南方攻下山去吧,肯定也能突圍成功的。」
「勒將軍,你害怕了嗎?」東殊放看一眼勒源,眸光利如刀鋒的盯著他那畏懼慘白的臉,「風惜雲冒死也要上山救她的部下,難道本將便如此懦弱無能,要望風而逃?三萬風雲騎也敢全面圍擊,難道我們七萬禁衛軍便連正面對決的勇氣也無嗎?」
「不……不是……」勒源嚅嚅的答道。
「傳令!」東殊放不再看他,豪邁的聲音在瓣頂上響起,傳遍整個落英山,「全軍迎戰!落英山中,吾與風雲騎,只能獨存其一!」
「喝!」
褐色的洪水從瓣頂衝下,迎向那襲卷直上的銀色洶cháo,朦朧的月色下,那一朵褐紅色的落花之上,綻開無數朵血色薔薇,化為一陣一陣濃艷的薔薇雨落下,將花瓣染得鮮紅燦亮,月輝之下,閃著懾目驚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