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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21:53:24 作者: 傾泠月
「久容!」
伴著那一聲急切的厲呼,一道白電攫住了那凌空揮下的一劍,那種速度是比閃電還要快,一直睜著眼眸的修久容清清楚楚的看到,那道白綾從後飛來直接的、穩穩的縛住了那柄劍,那凌厲無敵的一劍便在距他面容半寸之處被凌空阻截!
紫影與白影同時從半空中落下,劍與白綾卻還是纏在一起。回首看去,只是一眼,卻讓皇朝從身到心都是一冷!
這樣的風夕……這樣冷肅的風夕是從未見過的!風夕的臉上不是永遠都有那種懶洋洋的好象永遠都沒睡夠一樣的神qíng嗎?那雙清亮的眼睛不是永遠都帶著一絲好玩的、有趣的笑意嗎?
眼前的人……是因為那一身銀甲的緣故嗎?那張如冰似霜的臉,那雙冷如萬年寒冰的眼……仿佛是冰雕出的最完美的雕像,美得極致,也冷到極致!全身散發著一股凜然肅殺之氣……這全是針對他而發的!只因他剛才一劍差點殺掉這個『久容』嗎?原來風夕也有這一面的……這是她作為風國女王風惜雲所擁有的一面……這就是風惜雲的氣勢嗎?而以後……他們都只能如此相對了!
忽然,握劍的手竟是一軟,心仿佛被什麼刺了一下,微微的作痛……風夕,這就是你所說的很少有一輩子的朋友嗎?我們的qíng誼竟是這般短暫嗎?我……為何你選擇的是豐息?因為十年嗎?十年的時間……已讓你們有許許多多的東西連在一起……融在一起……有著許多你們自己也無法分得清……也無法割捨的東西!皇朝,從今以後對於你來講,只是敵人了嗎?
「王……」修久容輕輕的喚一聲,有什麼流進了他的眼睛,模糊了他的視線,有什麼在撕裂著他的臉,迷糊了他的意識,終於……眼中最後的影像是那耀目的銀甲……然後,所有的一切都離他遠遠,沉入那無垠的黑暗,手……卻還緊緊抓住那白鳳旗!
「久容!」
風夕迅速掠過,接住了一頭栽下的修久容,低頭看去,她忽然緊緊咬住唇,心頭一陣酸痛,這張臉……已經被這一劍毀了!她雖截住了那一劍,卻未能截住那一劍所發出的凌厲劍氣!那道劍氣從他的眉心、鼻樑直劃而下,將這張臉一分為二!久容……你可還活著?
抬首看去,眼中猶帶一絲憤與恨!可看到對面那人那樣失落、茫然、憾恨的神qíng,心頭卻又是一片慘然……皇朝……這便是我們的命運……生在這個亂世……生在王室的我們無法避開的宿命!
「皇朝,記得那一夜我說過什麼嗎?」風夕的聲音清清的、冷冷的響起。
皇朝點頭,那雙金眸已恢復清醒,那般的明亮,勾起唇,想似以前那般輕鬆的笑笑,作為朋友最後的一笑,可是卻怎麼也無法笑得燦然,這一刻,傲然的他也是無限的悲哀與落寞!
「很少有永遠的朋友。」風夕的聲音低低的,但卻清清楚楚的傳入皇朝的耳中,垂首看一眼挽住的修久容,再抬首時,眼眸如冰般清而冷,掃視整個戰場,已遍是白色,金色已是極淡極淺,「這一戰,我贏了,你也贏了!」
「是的。」皇朝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竟是那般的低沉……那般的失望!
「可是……我們也都輸了!」風夕的眼眸終於再次落在皇朝身上,那雙如冰般明澈,如海般深遂的眼中似有什麼碎裂,所以她的眼神中才會有那種悽厲的痛楚。
「是的。」皇朝輕輕的、輕輕的道出,仿佛怕聲音稍大便將那些裂fèng會擊得更大,可是他知道,那些碎裂的東西永遠也無法彌合!因為那是他親手擊碎的!
風夕揮手,白綾鬆開寶劍收回袖中,眸光收回,手挽緊修久容,足尖一點,已從陣中飛起,「再見時,或許只能存一!」
且試天下1正文二十三、道是無緣何棄人
章節字數:9646更新時間:07-09-0822:59
五月十四日晚。
天氣依然是悶熱的,即算到了夜晚,依然未有收斂,天幕上連那一點稀疏的星雨都隱遁了,只余黑壓壓的雲層。
風軍王帳中,燃著數盞明燈,照得帳內亮如白晝,風夕正凝神看著面前的那一堆文書,而豐息卻是悠閒的坐在她對面,淺笑雍容的撫弄著桌上一隻紅玉獅鎮。
「久容的傷勢如何?」風夕忽開口問道,眼眸卻依然盯在文書上。
「我的醫術雖比不上君品玉,不過他倒是不會死了。」豐息閒閒的彈彈手指,「只是……」
「那張臉已經毀了是嗎?」風夕眸光掃一眼他,然後目光落回文書。
「真是可惜了那麼漂亮的一張臉。」豐息似有些惋惜的嘆道,只是臉上卻未有絲毫惋惜之qíng。
「活著就是最好的。」風夕淡淡的道。
「活著嗎……確實是好事,只是有些人嗎……或許會覺得生不如死!」豐息似乎話裡有話。
風夕卻未曾理會,專心看著文書,而豐息也不再說話,目光落在風夕身上,隱帶一種探究的神qíng,只是當風夕偶爾抬首之時,他的目光卻又變得幽深難測。
終於,風夕放開了手中文書,揉揉眉心,身子後仰倚入椅背中。
「如何?」豐息看著她問道。
「這一戰令我風雲騎傷二千五百零八人,死五百二十五人!」風夕嘆息道,眉心皺得更緊,「這個皇朝!」
「可是你令他五萬金衣騎折去了四萬,勝的還是你嘛。」豐息聞言卻是輕鬆一笑,「他餘下的這一萬殘兵敗將,豈能是你敵手。」
「他的目的算是達成了三分之二!」風夕手撫著額頭,「折金衣騎,探血鳳陣,然後又小傷我風雲騎元氣,接下來……」
正說著,帳外忽響起齊恕的聲音:「王,晏城急報!」
風夕聞言眸光一閃,坐正身子道:「進來。」
話音一落,帳簾掀起,只見齊恕挽著一人急步走進。
「王!晏城被皇國大軍所破!」那人一入帳,根本無暇顧及禮節,只是一把跪倒於地,急聲叫道。
「什麼?」風夕聞言起座,目光灼灼的看著地上那全身血染似的人,「晏城被皇國大軍所破?」
「是!」那人垂首,嘶聲答道,「皇國派五萬大軍攻城,包將軍……包將軍殉職了!」
「包承……」風夕身子一晃,然後一把掠至那人身前,啞聲道,「你起來答話。」
「謝王。」那人站起身來,抬首看一眼風夕,然後又垂下頭去。
那一眼已讓風夕看清他的面容,那是包承的親近部下,滿臉的血污與塵土,一雙眼睛閃著焦灼而痛苦光芒,身上多處傷口皆只是糙糙包紮。
「即算是皇國出動爭天騎五萬,但我晏城有出雲騎五千,再加禁衛軍五萬,絕不可能被其輕易破城!」風夕目光緊緊的盯著那人,「為何會城破?」
「王,本來李將軍與包將軍同守晏城,皇軍決不可能破城而入!但李將軍聞說王被華國十萬大軍所迫退至無回谷,因此他率五萬禁衛軍離晏城,想來無回谷助王一臂之力,誰知李將軍一走,皇國即派五萬爭天騎猛攻我晏城,包將軍知敵眾我寡,因此堅守不出,但……但……誰知皇軍領將jīng通箭術,竟……包將軍於城頭指揮時被其一箭she中……包將軍……包將軍……」那人啞著嗓子,聲音沉痛而又憤恨,肩膀不住抖動,一雙手痛苦的痙攣著。
「包承……」風夕喃喃的念著,眼中已一片水光浮動,拳緊緊的緊緊的握著,「李羨……竟敢違我軍令!」
「包將軍臨死前囑我一定要趕在皇軍破城前報與王聽,小人……小人只有棄城報信,在俞山小人追上李將軍,李將軍聞說晏城被圍,慌忙折回,誰知……誰知中途即碰上破晏城後追趕而來的皇國爭天騎……禁衛軍……五萬禁衛軍幾近全軍覆沒!」那人一口氣說完即又跪倒匍匐於地,不斷叩首,地上很快紅濕一片,「王,小人未能守住晏城,小人未能保護好將軍,小人自知萬死不足抵罪!但小人……小人求王……求您一定……一定要為包將軍報仇!包將軍身中敵箭依然堅守於城頭一天一夜,他派小人快馬報信予王……就是想等到王派兵救城……誰知……誰知……」那人說至此已哽咽得說不下去,整個帳中只有他悲痛的啜泣與qiáng忍的吸氣聲。
「李羨!」風夕重重吐出這兩個字,雙手不自覺的握緊成拳,眼中光芒如雪劍,既冷且利!
帳中一片凝重的氣氛,無人敢發出一絲聲音。
片刻後,風夕才再出聲問道:「皇國大軍離無回谷還有多遠?你可知其領將是誰?」
「回我王,小人領先約一日路程。」那人依然跪於地上,「皇軍的領將戴有青銅面具,不知其貌,但其身後旗上有一『秋』字,而且擅騎she,箭無虛發!」
「半日嗎?」風夕目光微閃,「秋?善騎she?那必是風霜雪雨四將之寒霜將軍秋九霜了!」
「齊恕!」風夕猛然喚道。
「在!」一直握拳垂首的齊恕馬上應道。
「帶他下去治傷。」風夕沉聲吩咐道,「並召林璣、徐淵、程知三位將軍即刻前來!」
「是!」齊恕扶那人離去。
「好厲害的皇朝。」一直安坐於椅中靜默的豐息忽淡淡開口。
「我千算萬算,獨算錯了李羨!」風夕負手望頂,聲音是既沉且重,「想他雖為風國大將軍,但近十年來聲名一直為風雲騎眾將所壓,想來不甘就此沉寂,聞得我『逃』至無回谷,想著率禁衛軍趕來『助陣』,打敗華軍立功重建他大將軍的威名!我……竟忘了人對功名的執著!」說至最後一句,忽轉為自嘲與自責。
「現在金衣騎雖只餘一萬,但那邊的主帥可是皇朝,而且玉無緣一直未出手,現在風雲騎也稍傷元氣,若有妄動,只怕……」豐息說至此停下來,目光掃掃風夕,眼眸一轉繼續道,「而趕來的爭天騎竟有五萬,風雲騎若不前往阻擋,便無人可阻,而且時間緊迫,若其趕至此與皇朝會合,到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