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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21:53:24 作者: 傾泠月
    「給我pào轟厲城!」

    聽得那輕視的諷語,bào怒的華王怒吼著,已不管城內有沒有人,也不管城內還有那派去探路、生死不明的一千士兵,只想以火pào轟毀這座厲城,將那個風惜雲轟個粉身碎骨,方能解心頭之恨,方能一泄被rǔ之憤!

    皇朝與玉無緣相視一眼,幾不可見的微微搖頭。

    「厲城之後是無回谷。」玉無緣看向城內冒起的煙火,神qíng間是佛者的悲憐,「無回谷……真是一個好名字啊。」

    皇朝的眼光卻落在氣得鬚髮皆張、渾身發顫的華王身上,這位一國之君持掌最富的華國數十年,已養成他目中無人的傲氣,對於他的金衣大軍、對於他那獨一無二的火pào太過自信!而且這樣bào怒的xing格,哈……真是太好了!

    「你若是最後那一句話不說,華弈天也不至於bào怒到pào轟空城。」離厲城數十里外,豐息極不苟同的望著風夕搖頭,「風國雖不缺重建一城的物力、人力,但能省一事,又何必多惹一事。」

    「我哪知道他會那么小氣,連一句玩笑話都聽不得。」風夕聳聳肩,抬手取下鳳盔,輕鬆的搖搖頭,長舒一口氣,「這天氣怎麼一下變得這麼熱了。」

    抬首眯眼看向高高掛在天空的太陽,摸了摸身上厚實沉重的鎧甲,然後又瞄了瞄身旁之人那寬鬆單薄的黑色長袍,心裡頗是不平衡。此時只他倆人在路,風雲騎昨夜即已撤走,而箭雨隊此時大概離無回谷也不遠了。

    「不過厲城我一定會從華弈天身上討回來的!」風夕又回首看向厲城方向,斬釘截鐵道,左手卻極其隨意的轉著鳳盔。

    「接下來你如何打算?」豐息問道。

    「本來在無回谷,我並不怕他們的火pào,但是皇朝來了,那麼我便不得不顧忌,那在華王手中不堪一擊的火pào到了他手中或許可抵千軍萬馬了!」風夕微皺眉頭道,「他的五門火pào已被我毀去二門,餘下的三門……」說至此忽眼珠一轉,盯在他身上。

    豐息被她眼光一瞄,十年相jiāo,豈有不知,馬上趕在她開口前便手一伸,似要擋住她即將出口的話,「不要算到我頭上!」

    「黑狐狸……」風夕的聲音忽變得軟軟的、甜甜的,臉上綻開的笑容比天上那太陽還要來得明媚燦爛,一揚鞭,白馬馬上擠到了黑馬身邊,兩馬並排而行,座上兩人隔著不到兩尺的距離,「黑狐狸,我知道這對你來說,不費絲毫氣力的!」

    「你也同樣不費氣力,女王只要火箭一she就行了。」豐息完全不為所動,一揚鞭,黑馬便領先一步。

    「黑狐狸。」風夕手一伸,便拉住了黑馬的韁繩,兩馬頓時皆止步,「想想我一個弱女子已經連戰三場了,你一個大男人卻沒出一滴汗,怎麼也說不過去嘛,所以這小小的事就拜託你啦!」

    「華軍攻擊風國,當然是風王出戰,gān我豐國蘭息何事。」豐息閒閒的撇清關係。

    「你竟說不gān你事?!」風夕當下嚷叫起來,「想我們十年相jiāo的qíng份!想這些年我幫過你多少忙!救過你多少次!想想這些天你在風國受到的國賓禮待……你竟敢說不關你的事!」越說越激動,右手一伸,便抓住了豐息的衣領,那架勢好象要將豐息揪下馬來,「你竟敢置我之生死於不顧!你這隻黑心黑肺黑肝黑腸的黑狐狸……」

    「這十年來,是我救你許多次,不要搞反了。」豐息抬起一根長而細、白而秀的手指在風夕眼前晃了晃,阻止她繼續連篇發言,「至於說這幾天在貴國受到的招待……你要我細數這十年來你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有多少嗎?更不用說你闖下的禍由我替你收拾爛攤所làng費的金銀……女人,這十年來,是你欠了我許多!請用風惜雲那個聰明絕代的腦袋好好想清楚,好好算一算!至於白風夕的豆腐渣腦袋……那就免了!」

    「呃?這……那……」被豐息這一番反駁,風夕稍稍有些理虧,有些氣短。

    「你確定你不把『女王的玉手』放下去?」豐息指指領口抓得緊緊的手,再指指前方,那裡塵土飛揚,似有飛騎而來,「老實說,你這副無賴、無禮的樣子倒真應該讓那些視你如神祗的臣民看看!」

    「你要是不把那三門火pào搞定,我就……我就要剝你的皮、吃你的ròu、啃你的骨,喝你的血!」風夕放手前惡狠狠的丟下一句。

    然後馬上鬆開手,順便還拂了拂豐息領口被抓出來的皺摺,在那些飛騎離這還有數十丈時已端坐回馬上,神態端莊高貴,當然,鳳盔也端正的戴回了頭上。

    「唉,以前總說我表里不一,其實你才是真正的表里不一,至少我人前人後都是這個樣。」豐息嘆回觀止的看著她。

    風夕看著前方越來越近的飛騎,有些感嘆的道:「君臣之間,以禮相jiāo,不可言戲。戲則不敬,不敬則慢,慢而無禮,悻逆將生!風惜雲既為一國之君,自應有一國之君之王威!」睨一眼他,「至於你,白風夕張狂無忌了十年,可以省時就省了那套罷。」

    話音落時,那數十騎便也在他們面前停駐下馬。

    「王,您沒事吧?」徐淵在馬前躬身道。

    「還好。」風夕淡淡點頭,「前面你都安排好了嗎?」

    「臣已照王命安排妥當。」徐淵答道。

    「那就好,我們也該前去了。」風夕話音一落,揚鞭縱馬而去。

    五月九日,華王率軍追風軍至無回谷。

    「該死的風家丫頭,這回看你還能跑到哪去!」看著前方風軍的陣營華王恨恨道。

    想這幾日追擊風軍,卻有如貓被鼠戲!一路之上風軍突襲不斷,卻總是在他拉開陣勢要與之一決時,忽又潛匿了,從厲城至無回谷這二百里路,讓他們走了五天,不但未損風軍一兵一卒,反倒是自己這邊折了二萬五千人!

    未曾正式開戰便莫名其妙的折去了二萬五千人!華王緊緊抓住腰際寶劍劍柄,恨不得是抓住風惜雲的脖子!抬首望天,心頭之火不由更旺幾分,這老天爺也似與他作對,這幾天熾陽高照,不過才五月,天氣卻反常的燥熱難當,中途不少士兵都中暑倒地不起!

    「無回谷,不知是否真是有來無回!」皇朝眯眼前望。

    「當然是叫那丫頭有來無回!」華王咬著牙道。

    皇朝聞言不由回首看著華王微微一笑,只可惜此時華王的注意力全在前方的風軍,未注意到他這位「賢婿」臉上那種嘲諷訕笑。

    忽然「轟隆!轟隆!轟隆!」巨響傳來,回首看去,才剛剛紮下營帳的華軍陣中,最西邊的那幾座營帳忽冒起了沖天的火光,而那「轟隆」的巨響還在從那幾座營帳中不斷傳來,剎時間,華軍亂作一團!

    「那是……」一直鎮定從容的皇朝看到那樣的qíng景不由也有幾分驚愕。

    「那是火彈營!」華王見之不由大叫,「禹山!柳禹山!」

    「小人在!」柳禹山慌忙跑來,一把跪在地上,「大王,我們火彈營忽然無故起火,小人懷疑……」

    「懷疑?還用得著懷疑嗎?」華王咆哮著,拔出手中長劍揮舞著,「肯定是風惜雲那臭丫頭搞的鬼!一定是她派人混進來了!給我快去找!把風國jian細找出來!本王要將他們五馬分屍!」

    「不用去找他們了。」一個柔和的聲音淡淡傳來,遠遠的玉無緣從容走來,「大王,還是先派人救人救火要緊。」

    「就讓風國jian細逃脫嗎?豈有此理!本王一定要將他們揪出來,不碎屍萬段,難消本王心頭之恨!」憤怒的華王此時只想抓出風國jian細好好嚴懲。

    「大王,那不是風國人做的。」說話間玉無緣人已走至華王跟前,目光落在華王身上,帶著一種讓人心神安定的平和,「剛才我去過西營,遠遠的曾瞥見幾道鬼魅似的黑影,待我趕至時已失蹤跡,那樣的身手絕不是風國士兵可擁有的,即算是江湖上的高手也少有人能擁有那樣高絕的輕功!」

    「那會是誰gān的?」華王的聲音不由自主的低了幾分。

    白衣的玉無緣在這燥熱的夏日、沖天的火光中,便似冰涼的清泉,擁有讓人清心靜神的功效,bào怒的華王也被他三言兩語安撫下來。

    「大王,請先發令救人救火。」玉無緣依然是那一句說,說得不急不躁,清清楚楚,似乎那才是世間第一等的大事。

    「禹山,傳令下去,先救火,暫別管jian細的事。」華王終於下令,自己心裡也在奇怪,堂堂一國之王,怎麼就會聽了這個人的,這人淡淡的幾語卻讓人不得不聽,似乎違了這個人的意就等於違了神佛之旨一般。

    「是!」柳禹山急忙領令退下。

    「是江湖高手gān的?」皇朝也微斂眉頭,「江湖人豈會參與此事?」

    「白風黑息江湖十年俠名,施人恩惠不知幾多,甘願為他們效力的江湖人豈會沒有。」玉無緣依然淡淡的道。

    「火彈既然毀了,那餘下的那三門火pào大概也不能倖存了。」皇朝看向西營的火光,此時爆炸聲已經小了許多,想來那滿營的火彈已差不多炸毀完了,代之而起的是那些禍及魚池的士兵的慘叫聲!

    「嗯,也被推入火彈營炸毀了。」玉無緣看一眼華王道。

    「什麼?我的火pào……」華王一聲ròu痛的驚呼,想那火pào造來極為不易,一門便耗金數萬,費了三年時間才造成,而今竟全給毀了?!當下便往西營而去,似不看到火pào的殘屍猶是不能信!

    「你還不出手嗎?」玉無緣的目光落在皇朝身上。

    「還不是時候。」皇朝笑笑,目送華王的身影,「看來風夕深知『制敵必先亂其心志』,這幾天來,他已經被風雲騎弄得心煩氣躁,手忙腳亂。」然後轉頭看向前方陣營齊整的風軍,「反正該準備的我都準備好了。」

    「無回谷……真的是有來無回嗎?無回的又是誰呢?」玉無緣目光有些空濛的看著前方。

    風軍王帳之中,聽著華軍方向傳來的巨響聲,風夕不由淺淺一笑,目光掃向正安坐於椅中,悠閒的品著前代風王珍藏的蘭生酒的豐息,仿佛知道她在看他,豐息微舉酒杯向她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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