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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21:53:24 作者: 傾泠月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良久後才聽得風夕的聲音響起,沉寂中,她冷靜的聲音便顯得格外清晰。

    「是。」裴求退下。

    「修將軍。」風夕喚道。

    「久容在!請公主吩咐!」修久容躬身上前領命。

    「現在起風都的警衛由你負責,王宮內外給我嚴格把關,宮內之人若無我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若有要qiáng行出入者,先抓了,容後我處置!」風夕冷聲吩咐道。

    「是!」

    「徐將軍。」

    「在!」

    「厲城之事jiāo由你了。」

    「是,徐淵定不負公主所囑!」

    「齊將軍。」

    「在!」

    「風雲騎我要它隨時候命!」

    「是!」

    「林將軍、程將軍。」

    「在!」

    「發出王令,召令各城守將,無須回都奔……無須回都,叫他們原地待命,各自盡好本職!」

    「是!」

    「就這些,其它等……等我再定!」

    「是!恭送公主!」眾人齊齊跪下。

    風夕平靜的走出大殿,但一到殿門外,她即往英壽宮而去,看似不緊不慢,但所有的宮人都給她甩在身後遠遠的。

    剛到英壽宮,即聽得裡面傳來震天哭喊聲。

    風夕走入英壽宮內,便見風王的那些姬妾們哭作一團。

    「公主來了!」

    此言一出,哭聲即止,所有人都看著風夕,自動讓出道來,讓風夕走近王chuáng。

    王chuáng之上,風王雙目已閉,但面容平靜,去得極為安然,似了無遺憾。

    風夕在王chuáng前跪下,執起風王冰冷的手,低聲喚了一聲:「父王。」

    但風王卻永遠也不會回答她。

    風夕緊緊握住那雙冰冷僵硬的手,使勁的摩擦著,但毫無反應,毫無暖意!

    終於,風夕放開風王的手,呆呆凝視風王面容,而身後又響起了嚶嚶的啜泣聲。

    抬手撫住雙眸,緊緊的撫住,雙肩怎麼也無法抑止的微微抖動,內力深厚的她,此時的鼻息卻是身後不懂武藝的眾姬妾們也可聞,很久後,她忽然站起身來。

    「裴總管。」聲音略帶一絲沙啞。

    「老奴在。」裴求上前。

    「國主後事全權jiāo給你辦,但有三點,你須記住。」聲音已轉清冷,風夕轉身審視這位老宮人,雙眸似剛被水浸過一般,清清亮亮,卻又透著凜凜寒光。

    「請公主吩咐。」

    「第一,國主王棺移入含露宮,取宮中千年寒玉鎮守,待一月後才發喪。」

    「第二,在這一月內,宮中之人無我手令者不得出宮,違者以犯宮規之罪抓獲,押入大牢,稟我再處置。」

    「第三,在國喪中,宮中所有人都給我嚴格守好宮規國法,若有任何人趁機作亂,全部給我送進內庭司!」

    「聽好了嗎?」風夕聲音低而冷肅。

    「老奴遵令!」裴求被風夕寒光凜凜的眼眸一she,只覺心神一凜,趕忙提起十二分jīng神。

    「至於各位夫人,」風夕眼光再掃向那些依然低泣的姬妾們,聲音溫和中帶著一種威嚴,「請一月內在各宮內靜養,替父王守孝吧。」

    風夕移步走向殿外,走至門口時卻又腳下一頓,回頭看一眼那些女子,有些年華已逝,有些風韻猶存,有些卻正青chūn年少,心頭微微一嘆,「一月後,是去是留,本宮讓你們自由選擇。」

    風國王宮內有一座踏雲樓,是整個王宮最高的建築,登上樓頂,便可俯視整個風都。

    huáng昏時分,夕陽西下,灑下滿天紅暈,踏雲樓高高聳立,披上那襲天賜的紅紗,在暮色中,美得有幾分孤艷。

    踏雲樓上,風夕倚欄而立,翹首望著那已隱入山巒背後,只露一小半臉兒的紅日,天地間最後的那一縷暈紅映在她臉上,投she入那一雙木然、朦朧、覆著絲絲薄冰的眼眸,卻依然未能增一絲暖意,地上曳著長長的倒影,孤寂而哀傷!

    「你還要在那站多久呢?宮中所有人可都是提心弔膽的,怕你一個失神,便從上面跳下來了。」

    樓下,豐息閒閒的倚在一排漢白玉欄杆上,抬首看向她問道。

    「我下來了!」風夕忽然從上面縱身一躍,竟真從那高達二十丈的樓上跳下來了。

    「女人,你真是瘋了!」

    豐息一見不由喃喃念道,可身子卻不由自主的飛起,躍向半空,雙臂一伸,接住了風夕,但風夕下墜力道極大,雖接住了,卻跟著她一起往下墜去,眼看是要一起摔在地上了,只不知是摔個全死還是摔個殘廢。

    「我也瘋了!竟做這種蠢事!」豐息嘆道,可雙臂卻下意識的摟緊懷中之人,低首一看,竟還看到她臉上一抹淺笑,「女人,你用真本事殺不了我,難道要用這方法謀殺我不成?」

    「黑狐狸,你怕死嗎?」

    剛聽得她這一說,然后豐息只覺腰間一緊,下墜的身子止住了。

    原來是風夕飛出袖中白綾,纏住了三樓的欄杆,她左手抓住白綾,右手挽住他的腰,於是兩人便吊在欄上了。

    豐息足一著地,雙手便一拋,想將風夕扔在地上,誰知風夕早有警覺,身子一個旋飛,便輕輕巧巧的落在地上。

    「女人,你想追隨你父王而去嗎?」

    「跳下來就象飛翔一樣,好舒服的感覺啊!」風夕抬首望向踏雲樓悠然而道。

    「以後想再嘗試時,請上蒼茫山頂去!」豐息說完轉身離去。

    「蘭息公子。」

    身後傳來風夕的喚聲,清晰而冷靜。

    豐息止步回頭。

    「你之所以與我相jiāo十年、之所以跟我到風國、之所以現在都不離去……甚至……你之所以……未取華純然,不就是想要風雲騎嗎?」風夕眼光雪亮如劍,緊緊盯住豐息。

    「是嗎?」豐息微垂眼瞼,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笑笑的反問。

    「我可以給你!」風夕手一揮,白綾回袖,她走近豐息,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住他,神qíng肅穆,「五萬風雲騎以及整個風國,我都可以無條件的送給你!」

    豐息聞言只是微微一笑,轉過身,抬首看向那高高的踏雲樓,半晌後才幾不可聞的道:「這個理由無懈可擊……好象沒有……不正確的!」

    風夕看著他的背影,笑笑。

    這一刻,兩人似乎都有些無力,有些疲倦。

    「按照祖制,我會在三天後繼位為王。而華國大軍的先鋒應在十天左右即會抵達厲城,一月內我定退華軍!而一月後……」

    風夕看向那西方,想抓一縷殘陽最後的餘輝,卻只看到刷得鮮紅的宮牆。

    「一月後,我自會以風國女王的身份詔告天下,白風國與黑豐國締結盟約,誓為一體!那時,也應該是你要拉開你征戰天下的帷幕了,到時風雲騎我會雙手奉與你。」

    風夕說完即轉過身往淺雲宮走去。

    「為什麼?」豐息忽然叫住她。

    風夕腳步一頓,卻未回首,沉默片刻後才答:「你想要,便給你,如此而已。」

    「惜雲公主。」

    風夕走不到一丈,身後又響起豐息的喚聲。

    「現華軍將至,與風國開戰在即,皇朝決不會袖手旁觀,時機到時定會派出爭天騎參戰,以奪風國,而若北之豐國此時也加入戰爭,你風國腹背受敵,風雲騎雖雄武,但到那時風國卻也只敗亡一途!」

    說至此他聲音一頓,然後又繼續說道:「你也不過是以風雲騎為餌,以換我承諾豐國不對風國出兵,讓你無後顧之憂,全力以赴的與華、皇兩軍決一死戰!以保全你風國!」

    豐息走至風夕身後,手攀上她肩膀,將她身子轉過來,卻看到一張毫無表qíng的面孔,只有一雙眼睛閃爍著冷淡的光芒。

    「我知道你一直瞧不起我,瞧不起我的籌劃謀算,瞧不起我的巧取豪奪,瞧不起我的深沉心機,但是……現在你與我又有何區別?又能比我高尚到哪去?不過都是在算計謀劃,以利互利罷。」

    豐息臉上少有的褪去的那雍容的笑容,變得冷厲,一雙眼睛寒芒如針。

    「蘭息公子,在這個天地間,在這個位置上,有誰會是純凈無垢的?」風夕無波無緒的開口,然後抬首看向天空,此時天色已黯,那一層黑幕正要輕輕籠下,「那個gān凈的白風夕,她只存於江湖間。」

    說完掉頭而去,身後,豐息看著她的背影,手忽的握緊成拳,良久後嘆一口氣,也轉身回自己住的青蘿宮。心頭卻忽的沉悶,明明剛才已得風夕承諾,許下了整個風國,這是何等的喜事,可為何心qíng竟怎麼也無法再興奮起來?

    仁已十七年四月十五日。

    風國惜雲公主在風王宮紫英殿繼位為王,這是風國歷史上的第二位女王。

    各國之王繼位本應上國書呈報皇帝,但近十年來,各諸侯國已對祺帝視若無睹,不朝見不納貢,已各自為國為君,因此已省卻此禮。但風夕繼位卻修國書派人專程呈報祺帝,並發詔通告天下。

    仁已十七年四月十八日晨,紫英殿。

    這是新王繼位後的第一次早朝,風夕身著玄色王服,頭戴以紅玉為骨、嵌以一百六十八顆南海珍珠的王冠,高高端坐於王座上,透過王冠垂下的細密珠簾看著殿下三跪九叩向她參拜的臣子,聽著他們響徹整個大殿的哄亮恭祝聲,恍惚間有絲明了,皇朝、豐息他們為何會如此著迷於爭奪天下,那種萬萬人之上的感覺確實讓人飄飄然!

    「有本奏來,無本退朝!」內侍尖細的嗓音在大殿響。

    「臣李羨有事啟奏。」一名武將排眾而出。

    「講。」風夕沉靜的聲音響起。

    「臣今晨收到急報,華國華王率十萬大軍向我風國邊境壓來,請我王定奪!」

    此言一出,眾朝臣譁然。

    「李將軍,華軍現離邊境還有多遠?」風夕卻不慌不忙的問道。

    「其先鋒約距七天路程。」

    「知道了,你先退下。」

    「是!」

    李羨才退下,而諸朝臣已顧不得王還在殿上,有的嚇得臉色發白,有些已在竊竊私語,有些不斷抬頭窺視王座之上的人,想從這位年輕的女王臉上找出幾分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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