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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21:53:24 作者: 傾泠月
    頓了一頓,她眼眸落向花海中,眸光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遙遠的未來,「兩位這般奇特之人,對於一生都將是深居深宮大宅的純然來說,那是難得的奇遇,或許可說是純然這一生最有意思、最值得回味的事,所以既得之,我必珍之!」

    「得之珍之,不得我命之。」豐息低首看著棋盤上的棋子,拈一粒白子淡淡一笑道。

    「是。」華純然一笑點頭,眸光如水,卷向豐息。

    「華美人,你說你一生都將是鎖於深宮大宅中,那有沒有想過要去外面看看呢?」風夕笑得壞壞的,似狐狸想勾引小白兔,「踏出這個深宮,你會發現外面無論是花糙樹木還是人生百態,都比這宮裡要jīng彩多了哦!」

    「不。」誰知華純然竟搖搖頭,面上微笑未斂,站起身來走至欄畔,掬一朵伸至欄上的牡丹,「我就如這朵花一樣,適合長在這個富貴園中。」

    她放開花兒,看向風夕,一雙眼眸清明如水,「我到外面去gān麼呢?只為著看外面的花、鳥、人、物嗎?或許一開始有新奇之感,但人世間只要有人的地方又豈會有二!」

    「況且我既不會紡紗織布,也不會做飯洗衣,更不慣粗茶淡飯,如何適應平民百姓的生活。我只會一些風花雪月的閒事,我喜歡華麗的衣裳,喜歡jīng美的食物,喜歡歌舞絲竹,我還需要一群宮人專門服侍我……我自小至大學會的是如何在這個深宮中生存!」

    風夕聽後一笑,拍掌而贊:「好好好!我本以為你會象某些深閨小姐一樣豪氣的道『且將富貴棄如土,換得逍遙白頭人』!華美人雖說深居深宮,卻有慧根慧眼,識人知己!」

    「看似你就山,實則山就你。」豐息忽然道,低首將棋盤上的黑白兩子分開,一一放回棋盒,仿佛這是十分重要的事,令他專心致志的做著。

    華純然聞言目she異光,看著豐息,似嘆似喜卻又似憂。

    而風夕卻不再語,只是坐在欄上,一手托腮,笑看兩人,眸光深沉卻神色淡然,對於豐息那突然冒出的話卻似未聞未知。

    「公主,大王請您過去。」

    暗香亭中正一片靜寂時,凌兒忽前來稟報。

    「喔。」華純然點頭起身,「我去去就回,兩位自便。」

    「公主請便。」風夕與豐息皆微笑點頭,目送她去。

    「知道父王詔傳我何事嗎?」換衣服時,華純然問道。

    「奴婢向傳訊的宮人打聽了,好象是跟公主私留的兩位客人有關。」凌兒答道。

    「我不是告誡你們不能將他們的消息泄露,為何此事會傳至父王耳中?」華純然一聽眸光微冷,掃向凌兒。

    凌兒心頭一緊,急忙跪下答道:「公主,奴婢確實有告之落華宮所有人,決不許將豐公子與風姑娘在宮中的事泄露出去,奴婢也決無將此事說出,請公主明鑑!」

    「起來吧。」華純然揮揮手,淡淡道,「我又沒怪你,你慌什麼。」

    「謝公主。」凌兒起身,有些忐忑看看主子,小聲的道,「公主,此事或許跟淑夫人和怡然公主有關,這幾日似有見她們的人在宮外轉悠。」

    「嗯。」華純然瞟一眼凌兒,片刻後才淡淡道,「不要亂嚼舌頭,要知道這宮中可是四面透風的。」

    「是!公主。」凌兒趕忙垂首答應。

    「走吧,父王等得太久會不高興的。」華純然一揮袍袖領先而行,身後跟著凌兒及眾隨侍。

    暗香亭中,風夕笑意盈盈的看著豐息,而豐息只是將幾顆白子抓在手中把玩,目光微垂,臉上依然掛著淡淡的笑,似玩得怡然自得。

    「黑狐狸,你說這個華美人如何?」風夕開口問道,臉上笑未斂,神qíng間似極為輕鬆愉悅,只是一雙眼中卻似是笑、似是戲、似是冷!

    「很好。」豐息似漫不經心的隨口應道。

    「只是這樣?」風夕身子一縱,落座於他對面。

    「如果你是問我,斷魂門之事是否為她主使,那我可以告訴你,不是。」豐息依舊把玩著手中的棋子,頭也不曾抬一下,「或有其能,卻未有其心。」

    「這個你不說我也知道。」風夕搖搖頭,目光盯住他,「我是問『你在打什麼主意』!」

    豐息終於抬頭看她,淡淡的笑道:「女人,說起來,這十年來你欠了我很多的人qíng呢。」

    「怎麼?你想叫我給你辦事,來還人qíng?」風夕眼角微眯,臉上笑意不改,「沒門!八百年前我就告訴過你,想從我這得到回報是不可能的!所以你趁早打消主意,天下間你要算計誰便算計去,但決不要算到我頭上!」

    「呵,我當然知道要想從你身上撈到好處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未存此想。」豐息微微搖頭,手一傾,手中棋子全落回棋盒中,「我只要你置身事外,不管這個華都將如何風起雲湧,你都不許破壞我!這對你來說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吧?!」

    「呵,想讓我只看戲而不許摻一腳?」風夕趴在桌上,仰首看著他。

    豐息指點輕輕點著桌面,「你知道嗎,我前些日子曾路過落日樓,吃過幾道很不錯的佳肴……」

    「你做給我吃?」風夕一聽馬上一把抓住他的手,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就差嘴角沒流出口水,身後沒搖著尾巴!

    「要是你偶爾肯幫我一點小忙的話,我可以考慮的。」豐息答得似極不在意。

    「你這隻懶狐狸,認識你十年,你卻只做過一次東西給我吃!」風夕指控著他,手下意識的加上幾分勁道。

    「可是那一次卻讓某人垂涎至今。」豐息左手一抬,指尖輕點風夕腕際,將快被握斷的右手挽救出來。

    「是啊。」風夕雖是心有不甘,卻不得不承認,「你這隻黑心黑肺的狐狸做出的東西卻是我吃過的所有東西中最美味的!」

    「那你答不答應呢?」豐息不緊不慢的問道。

    風夕不答,只是笑笑的看著他,目光如芒如針的盯著他,似要刺到他心底,半晌後才道:「你想娶華美人,當華國的駙馬?」

    「你覺得如何呢?」豐息笑吟吟的問道,目光同樣盯著她。

    「啊呵……好睏哦。」風夕忽然打個長長的哈欠,雙臂一伸,便趴在桌上睡去。

    剎時,亭中一片安靜,豐息靜靜的看著似已睡去的她,良久後,俯首在她耳邊輕輕的低語道:「娶華國公主,你覺得如何呢?」

    「純兒拜見父王!」金繩宮南書房中,華純然盈盈下拜。

    「純兒快起來!」端坐於大椅上的華王起身親自挽扶愛女。今年也才五十出頭的華王保養得當,紅光滿面,看上去要比實際年齡年輕四、五歲,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唇間留著濃濃的一字須,很是有幾分威嚴。

    「不知父王傳女兒前來有何事?」華純然起身看向華王問道。

    「許久不見純兒了,父王想看看你罷。」華王坐回椅中,滿面慈藹的笑容,「正好山尢國近日進獻一批『霞煙羅』,純兒待會兒去挑幾匹喜歡的做衣裳。」

    「多謝父王!」華純然拜謝,走至華王跟前,挽著他的手臂道,「純兒也想天天都能侍奉父王,只可惜父王忙於國事,平日連見純兒的空都沒有。」

    「唉!還不都是你那幾個兄長太過無能,不能替父王分擾,事事都得父王親自處理!」華王看著愛女嘆道,「若純兒生為男兒便好了!」

    「呵……」華純然聞言淺笑,「父王,幾位兄長在人中也為俊傑,只是比起父王來,那自是望塵莫及,因此父王才會覺得他們不堪重用。但虎父無犬子,假以時日,兄長們必也會學得父王才gān,成為似父王一般的英主!」

    「哈哈……還是我的純兒會說話!」華王聞言大笑。

    「純兒只是實話實說罷。」華純然一雙小手不輕不重的為華王捶肩,令華王通體舒泰,「只是父王有些小事就jiāo給臣子們去辦就好了,何必事事親為,一來以免累著身子,二來可留點時間與兒臣們,讓我們也能儘儘孝心嘛。」

    「好好好!」華王聞言大悅,輕拍愛女,「父王再忙,也要抽出時間陪陪我的純兒!」

    「父王,您喝茶。」華純然將桌上香茶捧與華王,輕聲細語道,「父王,純兒平日裡聽哥哥、姐姐、妹妹們說,國中錢起大人、王慶大人、向亞大人等都是英才,既是如此,父王當委以重任,這樣既可顯示父王賢達重才,又可多時間陪陪淑夫人、怡夫人她們。」

    說到此忽而輕輕嘆一口氣,柳眉微顰,「父王,自古深宮多怨人,夫人們長年難得見到父王,自生幽怨,不能怨及父王,卻會移架他人。」

    「純兒,是否受了什麼委屈?」華王聞言斂笑,輕撫愛女柔荑,「告訴父王,父王為你作主!」

    「沒。」華純然掩飾的笑笑,只是眼中卻似有憂鬱,「純兒受父王寵愛,兄弟姐妹也極其友愛,豈會有人對純兒擺臉色、說冷語。」

    「擺臉色?說冷語?」華王臉色一整,眉峰一斂,「誰人如此大膽?竟敢欺我的純兒!」

    「父王誤會了,純兒只是打個比方。」華純然慌忙垂首道,聲音中卻又似有無限委屈。

    「哼!父王知道,你也不用替她們遮掩!」華王冷哼一聲,「父王多寵你些,自會有人眼紅心妒!」

    「父王,咱們父女幾天不見,不說這些了,純兒跟父王說些好事吧。」華純然柔聲安撫著華王,挑開話題,嘴角掠過一絲淺笑,但瞬間即逝。

    「好吧,反正父王心裡有數。」華王放下茶杯,撫平愛女微攏的眉頭,愛憐道,「純兒,你要和父王說何事?」

    「純兒想問父王,聽過白風黑息嗎?」華純然一邊問道,一邊為茶杯中注滿水。

    「白風黑息?」華王目光一閃,然後抬首似有些疑惑的看著愛女,「這兩人乃江湖絕頂高手,父王也曾有耳聞,純兒何故提起?」

    「純兒想告訴父王,這白風黑息兩人正在我宮中做客!」華純然將茶杯復捧回華王面前,盈盈淺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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