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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21:47:14 作者: 南山碩碩
    人的情緒一低沉,便容易愁腸百結,胡思亂想的多了,蘇桐便煩悶起來,索性起身拿出帳本,仔細的看了幾遍,核對了一下銀子的數量。然後磨墨,執筆將年後需要做的事情都規劃好記錄下來。寫完之後,又盯著看了半響,將帳本收起來,鎖在了柜子里,起身換了一身衣裳,到院子裡打起了拳腳,左右睡不著,活動一下筋骨吧!

    一趟拳打下來,蘇桐覺得渾身發熱,筋骨舒坦,擦了把汗,準備回屋歇息,轉身的瞬間,猛然看見院子裡有個人影,不知在那裡瞧了她多長時間,她嚇了一跳,出口呵斥的:「誰在那裡?」

    那人晃晃噹噹走到她面前,伸手欲拍她的肩膀,被她一矮身形躲過,回身一記旋風腳,踹向那人的胸口,那人閃身避開,抬手抓住他的腳腕,語氣無奈的說:「是我!」

    那人說完抬手放下她的腳腕,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說:「半夜不睡覺,起來打什麼拳?難不成是相思成災!沒想到我才離開半年,我家桐丫頭長大了,都知道相思入骨,輾轉反側了。」

    「裴川,怎麼是你。」

    蘇桐驚訝出聲,反應過來,借著月色,勉強看清楚他的容貌,半年不見,裴川身量又長高了,身材修長如同標杆,以往那張英俊的面龐更加的稜角分明,眼神顧盼之間銳氣逼人,整個人帶給人一股冷颼颼的煞氣。他穿著一身黑色的細棉布襖子,外罩著一件黑色的斗篷,背插長刀,滿面風塵,似乎趕了很遠的路。

    裴川看著她微微一笑,一把將她拽住拖進了屋裡說:「桐丫,有吃的沒有,我餓死了。」

    借著屋裡的燭火,蘇桐細看了他一眼,見他臉頰消瘦,眉梢眼角微露疲態,一看便知是趕了許久的路,便忍不住的說:「做什麼趕這麼急,人都累瘦了。」說完,便自案几上拿過糕點端到他面前說:「先吃著墊吧墊吧,我去給你下餃子。」

    裴川咧嘴笑了笑,拿起糕點不由分說拿起來便吃,等蘇桐將水端過來,他已經將一盤糕點都吃完了,接過水仰頭喝了個乾淨,吃飽喝足了,抹了抹嘴衝著蘇桐低聲說:「我聽說你鋪子讓人告了,是四皇子的人下的手,東廠的人也參與進來了。」

    熟悉的維護語氣,讓人瞬間感到無比的暖心。

    蘇桐心裡一熱,只覺的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流出來,她深吸了一口氣,拼命將淚水憋了回去,看著裴川熾熱霸道的眼神說:「官司還沒說怎麼樣?奉賢知府是向南辰,他官復原職了。」

    儘管蘇桐已經儘量穩著聲音裝作若無其事模樣,裴川還是聽出了聲音里的委屈,他伸手將背上的刀解下來,低聲說:「我被派去北疆執行任務,前幾日才聽說你鋪子裡的事情,便馬不停蹄的趕來了,文遠候送嫡女進了宮,皇上只要一天還在重用紀家,向南辰就倒不了,他官復原職早晚的事情。」說完,他解下外面的斗篷罩衣隨手扔在一邊,身子往火盆前一蹲,伸手烤火取暖。

    蘇桐這才發現,他身上的棉衣都濕了,頓時急了說:「冬天穿著濕衣服多冷,別著涼了,快點換下來。」

    裴川將身子往前湊了湊說:「這不挨著火盆呢,烤烤火就好了!」他邊說邊在火盆上翻動手指,火盆的亮光映照著他的臉,蒼白瘦削的臉上添了些許的暖色,那雙戾氣滿滿的眼睛也瞬間變的柔和了許多,說完抬手往火盆了加了幾塊碳,

    蘇桐只覺得裴川似乎又變了許多,她分不清他哪裡變了,只感覺到他整個人身上的氣勢都變的冰冷無比,就算他在她面前笑著,她卻總覺的那笑不達眼底。自從裴川進了錦衣衛,他整個人就讓蘇桐看不清了,她分不清他說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遠處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音,夾雜著鞭炮聲,帶著些許的喜慶,今晚是大年三十。

    裴川臉上帶著濃重的倦意,蘇桐瞧著他強撐著的模樣,心裡不忍道:「快把濕衣服換下來,你的房間給你專門留著呢?屋裡面有你的衣服,你若還走的動,我帶你過去。」

    裴川應了一聲,眯著眼睛看著蘇桐說:「我累了,不想動彈,衣服你幫著烤烤,我歇一會便走。」

    「你今天還要走。」蘇桐吃了一驚,看著他說:「怎麼這麼急。」

    「我從邊疆回來,有重要事情回稟,必須得回去,路過奉賢,我想著怎麼也得回來看看,你鋪子裡官司的事情能撐到年後嗎?」

    裴川邊說邊伸手將身上的濕衣服脫了下來,蘇桐這才看到他手臂和腹部都中了刀傷,亂七八糟的纏著些布條,看那質地,是他的裡衣無疑了。

    蘇桐幫他解開裹傷的布條,手臂上一道兩寸多的傷口便露了出來,翻卷著皮肉,往外滲著血,分外嚇人,腹部那道傷口更長,整個的從前胸劃到了小腹,在深些,就把他給劈開了,傷是新傷,鮮血絲絲縷縷的往外流著。

    她的心裡顫了顫,慌忙將針線拿了過來,拿出帕子讓他咬住,手裡動作迅速的將那出來滲血的傷口縫合了起來,縫完後塗上藥,換了新布條纏上。將最後一個布條手口並用的打了個死結,蘇桐長出一口氣看著裴川說:「傷這麼重你竟然跟沒事人一樣,不要命了。」

    裴川臉色蒼白,暗自咬了咬牙,低聲說:「死不了。」

    他一路從北疆趕過來,三天四夜沒有閉眼,戰馬換了三匹,身體疲累道了極點,路上追擊的殺手不斷,他幾乎沒有時間停下吃東西。知道追殺他的那撥人被他殺了個精光,他才算喘了口氣,等他回了京城,別怪他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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