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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21:47:14 作者: 南山碩碩
    趙俊生本就是個寡言的性子,眼下也不多說什麼,直管跟著那個紫衣男子往前走,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問,那模樣倒像是個跟班。

    蘇桐更加確定,面前的這位紫衣男子是個官位不低的大人物,更是拿出渾身解數招待著。

    紫衣男子面色冷峻,眉眼之間喜怒莫辯,蘇桐忍著顫慄在他面前巴拉巴拉,她堅信但凡性子冷的上位者,不會反感別人在他面前多說話,前提是他讓你說才行,既然他神色沒有不耐煩,她不妨就話多點,不然家裡沒有長者出面招待客人,也太過失禮了。

    事實上紫衣男子確實如她猜測的那般,他反覆把玩著手裡的鹿皮酒袋,神色間看不出喜樂。倒是那老者不停地指正蘇桐,宅院裡的景觀布置和花草栽種的這不對,那不對,黑的白的,長的短的,寬的細的沒一處和他的心意。

    蘇桐沒話找話的對那位老者說道:「老爺子,你說這草是吊馬樁,它明明就是千斤拔,俗名又叫作老鼠草,我天天在山裡跑,還不認識嗎?」

    鬚髮皆白的老者一撥楞腦袋,鼓著嘴巴,瞪著蘇桐說:「小丫頭,你認識不認識草藥,這分明就是吊馬樁,又叫一條根。」說完,自己有氣呼呼地道:「跟你爭論什麼,你又不認識草藥,也不知道它們什麼功效,我這分明就是雞對鴨講,不通不通。」

    蘇桐笑了起來,眼底閃過一絲狡黠說:「老爺子,我若是識得它的功效,你可願意收我為徒。」

    「小丫頭,你想哄騙我舉世無雙的醫術。」鬚髮皆白的老者反應激烈的嚎叫一聲,眼睛一瞪,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瞬間有些愣怔,緩過神來,臉上收了方才的嬉笑之色,指著蘇桐語氣有些悵然地道:「你若是說出來它的功效,過了我收徒設置的關卡,我倒是可以考慮收你為徒。」

    如果可以,蘇桐也不想和這位老爺子爭論什麼,無奈的是六個人走路,其中四個都是寡言的性子,趙俊生不用說了,你不問,他是絕對不會先開口的,更何況還是在他長官面前。另外兩個年輕的男子,就是個跟班擺設,繃著一張臉,眉梢眼角間都是防備,更別說跟他們親近拉關係了,那眼睛一瞪,一個不耐又是拔刀又是擺架勢,瞧著都讓人眼暈。

    若是想讓這位貴人幫蘇家度過目前的難關,必須得有個牽扯的理由,她這一路上瞧著紫衣男子對這位鬚髮皆白、行為乖張似孩童的老者處處尊重。所以才不停的沒話找話的跟他閒聊,就是想著能將關係拉的近乎一點。

    何況她上輩子本就是學醫的,雖然是西醫外科,但到底對醫術有一絲底氣,在松江村,她不敢鋒芒畢露,因為蘇家沒有人能作為她的依靠給她遮風擋雨,就周芸娘那個糊塗娘,別人一起鬨,拿她作妖怪給當柴火燒了都有可能。現在離開了那個愚昧、貧窮的鄉村,她若是能繼續學習醫術,以後也是個安身立命的本事,蘇家也不愁進項了。

    蘇桐當下清了清嗓子說:「老爺子你聽好了,吊馬樁又叫老鼠草,藥性能舒筋活絡,強壯身體,又能治療關節酸痛,我說的可對。」實際上這老鼠草的藥性還是前幾天給蘇寶田診治腿傷的郎中說起來的,她心細便自己記下來了,沒想到在這裡倒是派上了用處。

    紫衣男子一路上並未說過什麼話,這時見兩人打賭,便冷著聲音開口道:「程老,就不要設什麼關卡了,這丫頭機敏伶俐,說話也利索,你就收下她吧!這下,你醫術有了傳人,平日裡還能多個鬥嘴的小友,何樂不為呢?」

    蘇桐趕忙衝著那老者拜了下去口稱:「師父在上,請受徒兒蘇桐一拜。」說完,恭恭敬地在他面前擺正姿勢準備磕頭。

    卻見那老者一把將她拽了起來,臉色鄭重地說:「不算,我可沒答應收你為徒……」

    「師父,你確實不能收她為徒。」一直做木頭人的趙俊生此時突然說話,他走過去隨手拽起蘇桐,轉頭對紫衣男子說:「王爺,這丫頭和我師父另有淵源,不能以師徒相稱。」

    「王爺?」

    蘇桐被那句王爺的稱呼嚇傻了眼,自動忽略掉了趙俊聲那句,她和程老另有淵源的話。

    這大慶朝的王爺還能有哪個,瞧著他們一行人風塵僕僕遠道而來的模樣,定是在邊關打了勝仗班師回朝的穆王了。蘇桐之所以知道穆王的威名,還是府衙張貼的朝廷邸報,宣說穆王英勇,將蠻族趕出大慶疆域千里之遙,當今聖上還為此特加了恩科。

    沒想到那個人人傳頌,名震天下的穆王會出現在她們家裡,若蘇家有了穆王爺做後盾,哪裡還用怕一個四品知府的後宅夫人。蘇桐心裡頓時像那打散的絢爛煙花一般,心花那個怒放,這肯定是老天爺見她穿過來過的實在是太苦了,額外給她點甜頭。天知道,蘇家內有糊塗娘鬧騰,外有那知府內宅的老夫人派人追殺,更有那不省心的娘舅家、便宜惡毒自稱的爺奶時時刻刻的算計盯梢,蘇家遇到的種種磨難,讓她這個穿來就帶著強大心臟的人都幾乎吃不消了。沒想到峰迴路轉,陰差陽錯之下結識了聲名赫赫、位高權重的穆王。

    由於太高興了,蘇桐百感交集,眼神緊盯著穆王眨也不眨,原來那個戰功赫赫,戎馬半生的穆王爺竟是長成這個模樣。雖然年紀不惑,但他自有掌權者的威嚴,眉眼之間帶著股殺伐果斷的戾氣。這模樣,一看就知殺了太多的人,以至於,光是讓人看著,就能聞到那股濃重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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