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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4:18:50 作者: 湛夏
她正襟危坐,不知所措地聽著桑珏跟她說「對不起」,不禁一頭霧水,茫然地看向江憬。
今天的江憬和平時不大一樣,最明顯的不同在於他臉上失去了笑容。
桑逾抬頭望著他說:「哥哥,阿逾說過,希望你開心。」
換做平時,江憬聽她這麼說,肯定是會寵溺得笑出來的,但是他說話做事素來分場合,在現在這個氛圍下,哪怕是拿指頭在他的癢穴上戳他也笑不出來。
江憬平靜地說:「阿逾,你先聽桑珏給你道歉。」
他都這樣發話了,桑逾自然洗耳恭聽。
不論是被逼迫的,還是發自肺腑的,桑珏的認錯態度都十分誠懇。她放低姿態,畢恭畢敬地說:「對不起姐姐,我不該不識好歹,辜負你的好心,更不該是非不分地辱罵你。都是我不好,擅自亂跑,不顧你的勸阻,帶頭玩那扇很危險的門,害得你為了保護我受了這麼重的傷。」
桑逾接受了桑珏的道歉,溫柔地笑著說:「沒關係啊阿珏,小孩子哪有不犯錯的,知錯就改就好了呀。」
說著她扭頭看向江憬,告訴他,「哥哥,我原諒她了。」
江憬「嗯」了一聲,低頭問桑珏:「你會改嗎?」
這個問題把桑珏問懵了,訥訥點了點頭。
江憬的神色沒有什麼改變,依舊嚴肅得嚇人:「那好,你聽著。涉及到人身傷害沒有小事,你的行為已經觸犯到了校紀校規,並且全程被宿舍樓道里安裝的監控拍到,當時也有許多目擊者在場。雖然你還沒有正式入學,年紀也尚小,但對學校造成了十分惡劣的影響,這所學校已經不歡迎你了,接下來就看你父母怎麼努力給你尋找下一所學校了。」
這就是江憬剛才提到卻沒有說出來的懲罰。
連桑逾都沒想到這件事會產生這麼嚴重的後果。
以前桑珏也經常在家裡跟她小打小鬧,也不是沒有害她受傷,但都沒像這次這樣,獲得相應的懲罰。
結果這次一下就這麼重了。
桑珏嚇得花容失色:「嗚嗚江哥哥,能不能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媽媽?」
江憬反問:「你覺得桑逾傷成這樣,他們能不知情嗎?」
曾幾何時,桑逾也對江憬提過相似的請求,當時江憬笑著對她說「哪有那麼嚴重,她嚇唬你呢」,現在會不會也是江憬在嚇唬桑珏呢?
桑逾心急如焚地說:「哥哥,你別嚇唬她,她不是剛才都保證了會改的,為什麼還會這樣?」
桑珏第一次跟她統一想法,達成共識,底氣又足了起來,對著江憬質疑道:「要是真的有錄像,你剛才為什麼要問我前因後果,你去調監控不就什麼都知道了嗎?你分明是在詐我。」
江憬微微一笑,問桑逾:「你看她像是誠心要悔改嗎?也許是的吧,但恐怕只有短短的一秒,兩秒,或者是三秒。她需要一點教訓來幫助她長記性。」
說著他又轉向桑珏,讓她死個明白:「因為如果你剛才主動交代的話,算是自首,性質不一樣,我做個擔保人向校長說明情況,興許還能有轉機。但鑑於你剛才的表現,我認為沒有這個必要了。」
桑珏害怕了,抱著他的兩條大腿痛哭流淚:「哇——啊——啊——啊——為什麼沒有這個必要了?江哥哥,我錯了,我改,我肯定改,我再也不欺負姐姐了,求求你不要告訴媽媽!」
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可惜對於賞罰分明的江憬壓根沒有用,他溫柔地替桑珏擦掉眼角的眼淚,又恢復了慈祥和藹的模樣,微笑著說道:「別哭了,再哭也沒有用了,事情已經這樣了。你不是也知道你爸爸媽媽很厲害嗎?他們幫你找一找,總能再幫你物色到一所願意收你的學校的。只不過如果你還是這麼調皮,長大也還是這樣的話,他們就幫不了你了。」
桑珏聽著他的語氣覺得是安慰,但總感覺哪裡不大對勁。
最終還是沉溺在他柔和的語氣里,慢慢停止了哭泣。
面臨即將到來的懲罰,桑珏自然是害怕的,可是在恐懼的盡頭好像能看見一點希望,她不得不珍惜唯一的光明,否則就會被巨大的黑暗吞噬了。
中午江憬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考慮到桑逾受了傷,有諸多忌口,帶她們去一家粵菜館吃了幾樣精緻的養生菜,然後才將姐妹倆送回了家。
桑逾剛才在衛生站是關心則亂,在回家的路上冷靜了一下,恍然領悟了:江憬的處理方式才是在解決桑珏的事上唯一的正解。
仔細想一想,雖然是嚴厲冷酷、不近人情了一些,卻贈了喪心病狂的桑珏一劑苦口的良藥。
桑珏在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了懸崖邊上,他是那個替她勒馬的人。
她自己則因為過於優柔寡斷,被桑珏的情緒影響,竟然和這個加害者共情了。
這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
其實她到家時差不多都想通了,卻還是在趙毓芳痛罵桑珏的間隙被江憬單獨教訓了。
他的語氣相當溫和,甚至還帶著一絲無奈,但是桑逾還是聽出了他話里的責怪之意。
「小桑逾,人應該善良,但不能愚昧。家庭霸凌和校園霸凌沒有本質上的區別,雖然你是當事人,有權決定是否原諒她,但是你縱容了她這麼久,也是在變相助長她的氣焰。就算是能夠忍受,且未必能還手,任何時候,我們都不能失去反抗的勇氣,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