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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21:41:05 作者: 予我白鷺
    他如同勝券在握,將車開向郊外,外頭景色荒蕪,這段路連行人都很少。

    「你想怎麼樣?」姜未儘量平靜地問。

    司機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方向盤,「沒什麼,就想找秦總討債……哦不,現在應該叫秦董事長了吧?」

    姜未不理會他的嘲諷,「討什麼債?」

    「這就得問你老公了,」司機看了一眼姜未,笑著說,「你那會兒多大?十歲?不至於什麼都忘了吧?」

    姜未說:「既然要找他討債,為什麼不找他,找我幹什麼?」

    「廢話,找得著他我犯得著蹲你?他現在可了不起,出入至少四個保鏢,密不透風的,」說著,他自己又笑起來,「估計是被老子綁怕了。」

    姜未聽出了些端倪。

    這人從前綁架過秦賜,連姜未都被牽涉在內,那件事影響到了秦賜的父親,或許那就是他所說的,害死他父親的原因。

    或許還不止如此。

    姜未不動聲色地撫上小腹,感受到皮膚的溫度,她漫不經心地說:「你當年捅了我一刀,害了我一輩子,現在怎麼又來找我?」

    司機扭頭朝窗外吐出口痰,惡聲惡氣地說:「這只能怪他們小氣,不肯多出點錢贖你,只顧自己兒子沒事。」

    「他媽的,一點信用都不講,說好了不報警,轉頭老子就被抓了!你說!老子好不容易放出來,能不找你們算算總帳?」

    姜未臉色煞白。

    果然是這人做的。

    光是看面相,就知道這人並非善類,現在更是凶相畢露,不加遮掩。

    姜未沒猜錯,捅傷她的並不是秦賜,而是這個綁架犯。

    雖然她不知道,這件事為什麼會牽連到她,她不過是普通家庭,怎麼會跟秦賜一起被綁架。

    說到底,傷害她的那個人並不是秦賜,這多少讓姜未鬆了口氣。

    還好不是他。

    姜未努力讓自己恢復冷靜。

    越是在這種危急時刻,越是考驗人的應變能力。

    她人已經在綁匪的車上,時速開到了六十碼,眼下跳車是不可能的,除非她想英年早逝。

    面對這種窮凶極惡的罪犯,談判是沒有用的。

    姜未感覺到,他已經走到窮途末路,金錢未必能滿足他。

    或許這人還想在她身上再捅幾刀子泄憤。

    手機在包里,姜未用手稍稍擋住綁匪的視線,繼續和他對話,試圖分散他的注意力,偷偷摸出手機報警。

    「你想要什麼,說出來,一切都好商量。」姜未誠懇地說。

    綁匪切了一聲:「你以為我想要的是錢?」

    姜未抓著背包,目光一直看著後視鏡,緩緩地拉開拉鏈。

    她動作非常輕,並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綁匪現在整個人手舞足蹈的,連方向盤都鬆開,對著姜未談起他在獄中這幾年受的苦,時而嘆氣,時而怨憤。

    提到難過的地方,他一會兒號啕大哭,一會兒又哈哈大笑,眼神里都散發出癲狂的光,車身飄移,好像不受控制一樣,隨時都會撞上路中間的護欄。

    他開始語無倫次,一會兒說自己老婆跑了,一會兒又說自己老婆死了,神神叨叨。

    好好的人,說瘋就瘋了。

    這下子更可怕了。

    一個一心想要找他們復仇的惡徒。

    他精神還不正常。

    姜未已經撥通了緊急聯繫人的電話,不知道在警察來之前,她有多少條命能陪這瘋子在車上耗。

    前方是個十字路口,正好是紅燈,綁匪視若無睹,油門一踩,盤子一歪,拐到左邊的南河大橋上。

    路標上寫得清清楚楚,下橋後再開七百米,就是鄰市的邊界了。

    他將車開得飛快,一副自己想死,還非要拉上姜未墊背的樣子。

    姜未一顆心沉到谷底,頭一次生出無能為力的悲愴感。

    就算是死,她也不想跟這種人死在一起。

    也不該死在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

    「你開到南河大橋上幹什麼?」姜未對著手機報出位置,這是最後一絲希望。

    希望這通電話能幫到她。

    姜未低下頭,想找機會看一眼手機,而就在這時,車速卻忽然降下來。

    他將車停在橋邊,拖著姜未從車裡出來,背包掉在地上,手機摔了出來。

    「是不是報警了?」綁匪凶神惡煞地拿刀抵著姜未,一腳將手機踢得老遠。

    姜未閉上眼,不肯出聲。

    那人又吼她:「愣著幹嘛,把手機撿起來!」

    姜未小心地蹲下來,把手機捏在手裡,接著,又被他野蠻地拖到橋上的人行道上,重重一甩,姜未迎面撞上護欄。

    她還來不及喊痛,那把鋒利的刀又貼到她喉嚨上。

    綁匪催促她:「快!給秦賜打電話!」

    橋上風大,吹得姜未幾乎睜不開眼,她語氣生硬地問:「給他打電話幹嘛?」

    綁匪要挾說:「打電話,讓他來換你,否則我現在就把你殺了,再丟進江里餵魚!」

    刀子不長眼,何況是握在一個情緒反覆無常的人手裡,那不只是凶.器,簡直是道催命符。

    姜未感覺脖子一涼,也可能是熱的,帶著體溫的新鮮熱度,她一時分不清。

    我快要死了,她心裡想。

    風毫無目的,也不知疲倦地肆意起舞,吹亂了姜未的頭髮,在身後,粗嘎的聲音仍在不斷威脅著她,夾雜著許多謾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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