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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21:39:06 作者: 風流書呆
    因母女兩存了找茬的念頭,每一個數字都反覆核對,查到一半的時候還真讓她們找到好幾個虧空之處,且數額十分巨大。

    母女二人頓時來了jīng神,接著往下翻查,累計虧空竟達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甚至有五所京中旺鋪被無緣無故賣掉了,所獲紋銀不知去向。

    林氏氣得牙齒都在打顫,拍案怒罵,「好一個小野種,竟敢將我的嫁妝私下裡賣了!怪道她生活如此奢侈,卻原來都是挖了我的血ròu去填補!好好好!金嬤嬤,帶上帳本去老祖宗那裡,順便把侯爺也叫去。當著他們的面兒,我要那小野種把吃了我的全給吐出來!」

    金嬤嬤肅然應諾,叫來兩個婆子抬上帳本就走。

    虞妙琪微微垂頭,用帕子掩住嘴角幸災樂禍的笑容。這虞襄還真夠膽大的,前後竟吞了十萬兩之巨,也不知她花用在何處?倘若bī著她吐出來,那場面真真醜死個人!又一想到這些銀子本該是留給自己的嫁妝,卻全讓那野種侵吞了,她眸色漸冷,喜色頓消。

    林氏拉起她便走,她猛然回神,擺手道,「且慢,我把祖母送我那個荷包戴上。」從針線盒裡翻出荷包,又隨意撿了一張紙疊好放進去,她這才系在腰間隨林氏往正院行去。

    西廂小院,虞襄陪老太太念完經回來,在廊下逗了會兒鸚鵡阿綠,又把花圃里發了芽的芍藥移進花盆,然後洗了把臉,半靠在軟榻上閉目養神。

    柳綠看看沙漏,發覺到了主子慣常午睡的時辰,躡手躡腳走過去給她拿掉頭上的絹花珠釵等物。

    「就戴著吧,我半靠著睡兩刻鐘,壓不著。」虞襄抬手阻止。

    「還是拆了方便,躺下睡才舒服呢,這樣坐著待會兒起來腰疼。」

    「一會兒有人要來找茬,我睡迷糊了怎麼跟她們斗?不如略坐片刻養養神。」似想到什麼有趣的東西,虞襄掩嘴輕笑。

    柳綠還未開腔,桃紅便先驚訝的叫起來,「找茬?在這侯府里誰敢來找小姐您的茬啊?活膩歪了?」

    虞襄朝正房的方向指了指,臉上全是蔑笑。

    柳綠更感疑惑,問道,「為何啊?這不是已經把掌家權jiāo出去了嗎?咱們這裡可什麼都沒留!」

    虞襄gān脆不睡了,命桃紅拿來一碟瓜子,邊嗑邊道,「她那麼個自私自利的人,比起中饋定然更在意自己的嫁妝本子。可巧了,她那嫁妝本子有問題,虧空數額十分巨大,而她又對我恨之入骨,不等把所有帳本看完就會把這事鬧開來以便打我的臉。」

    「虧空?小姐您挪用了她嫁妝?」柳綠嚇得臉都白了,結結巴巴問道,「您,您究竟挪用了多少?侯爺平時給您那麼些金銀財寶還不夠您花啊?您作甚想不開去挖她牆角?倘若真鬧大了,您這臉可就沒地兒擱了。」

    虞襄聽了非但沒被嚇住,反而樂不可支,將剝下的瓜子殼全扔到柳綠頭上,戲謔道,「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你瞧瞧桃紅,多鎮定啊!合著在你眼裡我就那般貪財?哥哥平日給我的好東西可比她的嫁妝值錢多了!」

    「那是因為她傻,不知道事qíng的嚴重xing!」柳綠苦著臉把頭上的瓜子殼拍掉,心道小姐qiáng悍的時候誰都拿不住,不靠譜的時候那也是真不靠譜,侵吞母親嫁妝這樣的事兒別人會不會gān說不準,放到她頭上,那還真gān得出來,不是因為貪財,純粹為了給林氏添堵。焉知她就是不挪用,那些東西不也是留給她的麼?

    哦,現在可能不會了,林氏的心肝ròu回來了,那些嫁妝應該沒有主子的份兒了。難道就因為知曉有這一天,主子才鋌而走險?

    柳綠陷入了各種腦補當中。

    桃紅瞪眼罵她,「你才傻!沒見小姐老神在在的嗎?這裡面肯定不是小姐的問題。」

    虞襄拍拍桃紅胳膊,笑贊,「我的小桃紅終於聰明一回。我不怕她鬧,相反,我還怕她鬧得不夠大,反正最後沒臉的人不是我。」

    小姐接管之前是老夫人掌家,不是小姐的問題,豈不就是老夫人的問題?嘶,不能吧?!

    柳綠頓覺心驚ròu跳,將嗓音壓到最低,「小姐,若是老夫人出了問題,這事兒可就更複雜了,鬧起來就是一樁驚天醜聞,您可得趕緊跟老夫人通個氣兒,把這事壓下去。您也真是,怎麼不把帳目填平了再送過去。」

    虞襄笑得更歡,連連擺手,「你怎知道我沒把帳目填平?早填平了,只是她豬油蒙了心,帶眼不識而已。這虧空之事老祖宗既然敢做自然不怕人知道。倘若林氏稍微念著我與她的母女qíng分私底下跑來問我,亦或耐著xing子把所有帳本看完,這事兒鬧不出來。但她若是存心找我茬想讓我沒臉,必定會急吼吼去老祖宗那裡告狀。老祖宗這是在試探她呢,亦或想狠狠收拾她。反正不管老祖宗想gān嘛,林氏都討不了好。你且等著,看看到時究竟誰沒臉,反正不是我這張漂亮的臉蛋兒。」

    她摸摸自己臉頰,輕快的哼起歌來。

    柳綠一見她那蔫壞的樣兒就知道這回林氏又要被打臉,不禁在心裡唏噓:分明是親生母女,怎麼弄的好似結了幾輩子的深仇大恨?就因為小姐出生剋死了侯爺?這理由忒荒謬了些!十四年來也沒見小姐克著誰啊!還有那二小姐又是從哪裡蹦出來的,看上去跟林氏一樣,滿臉晦氣。

    那母女兩湊在一塊兒,日後府里怕是不得安寧了!

    ☆、第五十八章

    林氏好不容易抓住虞襄這麼大一個把柄,就是開口提出送她去鄉下單過,老太太和虞品言也說不出什麼。哪有女兒侵吞母親嫁妝的道理,就那麼迫不及待?換言之,連母親的嫁妝都能侵占,還有什麼能阻擋她的貪yù?

    如此低劣品行,足夠將虞襄壓得抬不起頭來!就算老太太和虞品言執意要保她,日後她也猖狂不起來了!

    林氏越想越得意,腳步飛快,眨眼就到了正院門口,虞妙琪緊跟其後。

    立在廊下的馬嬤嬤見了二人連忙進屋,低聲道,「老夫人,她們果然來了。」

    「哼~」老太太輕捻佛珠,徐徐開口,「只等了一個時辰就找來,心太急了。後面的帳本怕是看都未看。」

    馬嬤嬤低頭不敢答話,心知待會兒這屋子裡將有一陣吵鬧,沖晚秋使了個眼色,暗示她把閒雜人等全打發gān淨。

    「鬧啊鬧,鬧啊鬧,剛回來兩天已經鬧出多少事端?且讓我數數。」老太太放下佛珠掐指換算,笑容越發冰冷,「果然是個喪門星,接回來就家無寧日。我還以為她能勸著林氏消停點兒,卻沒料是個更不消停的貨色,心心念念就是爭寵爭家業。林氏還不夠寵她?家業她也敢盯上,把我的言兒置於何地?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把她接回來。」

    老太太搖頭長嘆。

    馬嬤嬤輕聲安慰,「您又不是那等鐵石心腸,哪能看著親孫女流落在外不往回接的。也是她年少輕狂,您把她打醒了日後再慢慢調教,不出一年兩年便能裁剪出個新模樣。」

    「調教?就憑她那等低劣品xing,我就是再調教幾百年也無用。這是根子不好,得了林氏真傳了。說來說去全都是我的錯,怪我當年識人不清,迎了這麼個不著調的進門,連帶生了個小喪門星,這才鬧得家無寧日。」老太太越說心qíng越郁怒,只等林氏進來好生料理她。

    馬嬤嬤正yù搭腔,晚秋在門外稟告道,「老夫人,夫人和二小姐來了,說是有急事找您。」

    「讓她們進來。」老太太揮手,語氣十分不耐。

    二人進屋後徐徐見禮。

    「得了,有什麼事兒直接說,甭給我行禮,我怕折壽。」

    林氏還未申訴,老太太就先橫眉怒目,她一時間有些躊躇。虞妙琪心知這會兒沒自己cha嘴的餘地,撿了一張凳子落座,又偷偷拉扯林氏衣袖。

    林氏迅速鎮定下來,緊挨著女兒坐定,說道,「母親,還是等言兒和虞襄都到了再說吧。茲事體大,我怕屆時有人說我背後冤枉她。」

    老太太氣笑了,問道,「要不要把思雨也一塊兒喊來?茲事體大,索xing叫全家人都聽聽。」

    「如此也好。」林氏本還有些心虛,但想到那些被掏空了一個又一個大窟窿的帳本,難得的硬氣一回。

    老太太擺手讓晚秋去喚人,然後閉著眼睛捻動佛珠。

    立在門邊的馬嬤嬤用一種既憐憫又嘲諷的目光看了看母女兩,隨即低頭縮小自己的存在感。連侯爺都叫來,找死也不是這麼個找法。隱居十四年,倒把所有的jīng明能gān都消磨gān淨了,只剩下滿腦袋漿糊。

    廳堂里安靜的落針可聞,空氣中繚繞著淡而清雅的佛香味兒,聞起來本該沁人心脾,卻無端端令人感到幾分壓抑。虞妙琪按揉胸口,心間升起一股細微卻又不容人忽視的忐忑感。

    明明說好要慢慢來,慢慢在侯府站穩腳跟,卻在第二天就奪走了掌家權,然後與虞襄爭鋒相對,動作會不會太大了?這吃相在旁人眼裡怕是很難看吧?

    她心下一凜,這才發覺自己被嫉妒蒙了心,下錯了棋子。應該再慢一點的,至少在籠絡了老太太和虞品言之後。然而來都來了,也只能把錯誤進行到底。索xing虞襄的錯處更大,老太太和虞品言知曉了萬萬沒有縱容的道理。

    連林氏的嫁妝都能下手,那中饋必然也侵吞不少。早想到這一點的話就應該把中饋帳目也全都看完再一塊兒拿過來。

    虞妙琪越琢磨錯漏越多,紅潤的臉色漸漸開始發白,忍不住掐了掐腰間的荷包。

    撕拉撕拉的聲響引得老太太睜眼去看,挑眉道,「這平安符你終於戴出來了?」

    「祖母送得東西,我自然應該隨身攜帶。之前是我著相了,竟有些捨不得,焉知這個磨損了,祖母豈會不給我求一個新的?祖母拳拳愛護之心孫女兒不敢或忘。」

    這番話說得太甜了,簡直能滴出蜜來。老太太臉上卻絲毫不見悅色,只用一種yīn沉的、壓抑的、令人感覺毛骨悚然的目光定定看了她一眼。

    虞妙琪似觸電般低頭,心跳頓時疾如雷鼓。她隱約發覺自己說錯了話,可思來想去卻找不出頭緒。難道老太太竟早就知道我把平安符燒了,故而幾次試探於我?

    這個想法乍一浮現便引得她呼吸停滯。如此,日後再要籠絡住老太太怕是千難萬難!自己在她心目中恐怕已經是個兩面三刀虛偽做作的角色了!錯錯錯,怎麼每一步都是錯?難道這一步又錯了?

    心裡幾番思量,虞妙琪像坐在了釘板上,恨不能飛身遁走。

    恰在這時,虞襄被兩個丫頭推進門,沖幾人一一點頭見禮。

    林氏冷哼一聲,目光如利刃般向她剜去。老太太輕拍自己身旁的軟榻,喚道,「襄兒過來與老祖宗同坐。」

    兩個丫頭將她抱上軟榻,又整理好裙擺。

    虞襄歪在炕桌上,一手轉動小炕屏,一手托腮,慵懶問道,「老祖宗,家裡發生什麼大事兒了?我正準備午睡呢,這會兒眼睛都有些睜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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