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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21:39:06 作者: 風流書呆
桃紅倒是毫無所覺,正在清理掉落在chuáng上的蟲子。
虞品言咬咬牙,正yù放開妹妹,卻被她摟住腰,帶著哭腔喊道,「哥哥,你一定要幫我抽死常琦!還有常雅芙,她竟然任由她弟弟欺負我,要是今後你娶她進門,卻不知要如何折磨我呢!有這樣惡毒的嫂嫂,我趁早不用在家待了,你直接把我送到鄉下莊子裡去吧!」
虞品言被她說的心如刀割,五指cha入她發中輕輕摩挲,語氣溫柔至極,表qíng卻yīn冷異常,「襄兒放心,哥哥一定給他一個深刻的教訓。至於常雅芙,她這輩子都別想踏進我永樂侯府。」
虞襄這才滿意了,抽抽噎噎的放手。
虞品言撇開頭,邁著僵硬的步伐走出院子,在廊下站立許久,心裡那團火無論如何也無法熄滅,只得跨入霏霏細雨中,讓冰涼的雨滴幫助自己清醒。
守在院外的兩名龍鱗衛不放心,頻頻朝他看去,琢磨著是不是要給都統送一把油紙傘?雨雖然不大,卻很密實,短短一刻鐘便將都統的頭髮都打濕了,淅淅瀝瀝的水滴順著髮絲滑落,直往衣襟里灌。
正躊躇間,卻聽都統冷聲下令,「找一筐小蟲過來,無毒的。」
兩人領命而去。在龍鱗衛刑房裡呆過的人都知道,虞都統口中的小蟲可跟尋常人口中的小蟲完全不一樣。
在雨中又站了片刻,胸口那燒灼的感覺才慢慢淡去,虞品言正yù舉步,卻見常雅芙帶著常琦戰戰兢兢走過來。
「品言,我帶琦兒來給你賠罪,望你大人大量莫與他計較。他還小,胡鬧起來難免失了分寸,我已經教訓過他了。」
「虞大哥,我錯了。」常琦低下頭,不敢與虞品言對視,忽又覺得不甘,抬頭大聲嚷道,「可虞襄也有錯!她羞rǔ我姐姐,說我姐姐不配嫁給你。她算什麼,你與我姐姐的婚事也能由她做主?」
虞品言面無表qíng的點頭,「我與你姐姐的婚事我們虞府確實做不得主,但憑你們靖國公府決定。你們說能嫁才嫁,你們說不能嫁隨時都可以悔婚。這一點我們虞府早就知道,卻是襄兒不知禮數了。」
常琦被他諷刺得啞口無言。當年那事兒真不能提,確實是靖國公府背信棄義在前。
常雅芙容色慘白,搖搖yù墜。
正當時,兩名龍鱗衛抬著一個竹筐進來,用詢問的眼神看向都統。
虞品言朝常琦指了指,隨即腳步倉促的離開。
常琦摸不著頭腦,正yù往竹筐里探看,卻見兩個龍鱗衛走到他跟前,兜頭便將筐里的東西倒在他身上,卻是一條條小指粗細的蛇,剛從冬眠里醒來頗有些懶散,有的盤在他頭頂不肯動彈,有的直往他衣襟里鑽,尋找溫暖的去處。
常琦當即被嚇的魂飛魄散,扯開嗓子慘嚎起來,那聲量都快把天上厚重的烏雲衝散了。常雅芙也嚇得花容失色,連連後退,舉起油紙傘又跳又叫的驅趕。
虞襄聽見響動命桃紅柳綠將自己抱到窗邊查看,當即笑得前仰後合。
好在虞品言沒下死手,找來的蛇都是無毒的,也就嚇嚇人而已。等姐弟兩叫足兩刻鐘,眼看就要脫力暈倒了,兩名龍鱗衛這才使人給靖國公遞口信,讓他來抬人。
好不容易得了這麼一個嫡子,靖國公夫婦恨不能將之時時刻刻揣在懷裡含在口中。見兒子láng狽不堪的回來,襠部染了一大團尿漬,手腳不停打哆嗦,顯然是嚇得狠了,夫婦兩心疼的似刀割一般,捉住女兒好一頓訓斥,隨即氣勢洶洶的去找虞老太君說理。
這虞品言也太嬌慣虞襄了,小孩兒家家的玩鬧他也如此不依不饒,簡直不可理喻!
☆、第三十六章
靖國公夫婦趕到小院的時候,柳綠派來通稟的小丫頭剛走。老太太正壓著滿肚子火氣,一絲笑臉也沒露。
靖國公夫人張口便開始詰問,「我說老太君,虞品言也太沒風度了點,琦兒與虞襄兩個拌幾句嘴,鬧那麼一鬧,他竟叫人把一筐蛇倒在琦兒身上,這是要做什麼?他堂堂都指揮使,怎能與一總角小兒計較?」
老太太閉目捻著佛珠,等她說完了正準備開口,卻見虞品言頂著半濕的頭髮大步而入,沉聲道,「我妹妹被他倒了一身毛蟲,現如今體無完膚,痛癢難忍。他半點傷口也無,只不過被嚇上一嚇,已算是我手下留qíng了。倘若你們還不知好歹,當心我掀他一層皮!」話落扯唇一笑。
世人都知道,笑起來的永樂侯遠比面無表qíng的永樂侯更為可怕。他表qíng溫柔似chūn風化雨,實則那微笑里蘊含著滿滿地對生命的漠視。
靖國公這才恍惚想起,眼前這位再不是當年那個落魄可欺的小兒,卻是皇上欽點的都指揮使,可越級殺人,可先斬後奏,滿朝文武,唯有皇上一人能轄制的住。朝廷內外,沙場上下,死在他手裡的冤魂數不勝數,倘若都落入九淵地獄,恐怕連閻王殿都能擠塌。
靖國公這才知道怕了,腿肚子直打顫。
靖國公夫人對朝中之事並不了解,還道虞品言是當年那個任她拿捏的小兒,竟擺出丈母娘的架勢滔滔不絕的訓斥起來。
虞品言全無心qíng聽她說完,冷笑道,「你當他與襄兒如何鬧起來?卻是襄兒一口說破常雅芙當年燈會與虞品鴻jiāo換定qíng信物的事兒,那姐弟兩惱羞成怒這才向襄兒下毒手。夫人,此事你想必也很清楚,那以後你不是與三嬸做下約定,只等三叔襲了爵,虞品鴻成為世子,便來找我退親嗎?我可一直在等著你呢!只可惜天意弄人,三叔一家沒多久就下了大獄,這門親事沒能結成,便又想起我來。你們當我虞品言是什麼?專揀破鞋的窩囊廢?」
靖國公夫婦猛然睜大眼睛,似見了鬼一般。
老太太失手掐斷佛珠,急問道,「竟還有這事?jiāo換定qíng信物?好好好,果然是我的好孫媳,如此的不知廉恥,如此的yíndàng下作!你們還有臉上門問罪?來人啊,將他們打出去!快快打出去!」
老太太站起來,一疊聲兒的怒吼。常家意yù與三房結親這事她知道,卻不知道常雅芙早就與三房嫡子有了私qíng!常家竟想拿一個破爛貨塞給他虞府,想得倒美!
僕役們高聲應諾,出門找棍棒去了。
再待下去少不得挨頓打,且名聲還臭了,靖國公夫婦埋著頭捂著臉,逃也似的跑了。
老太太滿肚子火氣無處可發,拍著桌子厲聲詰問,「這事你早就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早知常雅芙如此放làng形骸,當初老靖國公沒死的時候我就該把這樁婚事退了,哪能忍她這麼多年!不行,等她下個月一除服,我就上門把親事退了。簡直欺人太甚!」想起當初差點沒被靖國公夫人說動,允了這門婚事,她冷不丁出了一身的虛汗。
虞品言輕輕拍撫她脊背,溫聲道,「現在告訴你,你還如此急怒攻心,當年告訴你,你不得被她氣得再躺幾個月?孫兒怎麼捨得。」
老太太一時心疼如絞,一時又恨得咬牙切齒,拉著孫子的手抹起淚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這孩子究竟受了多少苦?簡直不敢深想!他祖父怎麼能替他定下如此糟心的一門親事?下了huáng泉定要找那老東西算帳!
虞品言一面替老太太擦淚,一面微微笑了。襄兒知道這事的時候比老祖宗更為激動,竟連自己送給她的匕首都拿出來,說是要捅了常雅芙。身邊有這樣兩個全心全意待他的人已經足夠。他也是磨礪了許多年才真正想明白,該捨棄的便要gān脆利落的捨棄,該珍惜的一定要牢牢抓緊。
老太太與孫子默默無言的待了一會兒,這才覺得好多了,見他頭髮半濕,衣服也換了一套,正想問他大冷天的洗什麼澡,卻見一名龍鱗衛急急忙忙衝進來,稟告道,「都統,太子請您趕緊過去!」
老太太頓覺不妙,連忙催促孫子快走。
卻說太子妃得了虞襄抽中的那支龍鳳簽,心qíng果然大好,在後殿廂房稍事休息,見外頭下起chūn雨,幾株晚梅吐出艷紅地星星點點地花苞,沾了水珠顯得尤為可愛,竟不顧宮人的阻攔,撐起油紙傘尋梅去了。
逛到梅林邊緣,就見一座垂花門大敞著,對面是普通人家居住的院落,雖然占地不大,卻擠了足有七八戶。現如今正是倒chūn寒的天氣,出太陽的時候不覺得,一下雨便冷得鑽心,又加之山頂更比平地冷上幾分,不燒炭火簡直沒法過日子。
道童們怕香客凍出病來,在院子一角堆了許多木炭,又在一旁燒了一大盆旺火,誰要是想發爐子便自個兒來拿火星。
一名容貌秀麗的婢女正一邊往自己帶來的火籠里夾火星子一邊往大火盆里添炭,未免別人來時火滅了。
木炭一入火盆便發出噼里啪啦的脆響,更冒出一大團濃煙,嗆的那丫頭連連咳嗽。
太子妃掩住口鼻,正yù迴轉,卻聽隨侍身側的醫女喊了一句,「不好,這煙味有異!」
眾人皆慌了神兒,正不知該如何反應,卻見太子妃忽然踉蹌一下,捂住腹部低呼,「快扶本宮回去,本宮肚子痛!」
這是動了胎氣了!宋嬤嬤忙使人抬起太子妃,快速往回趕,似想起什麼又朝跟隨在不遠處的龍鱗衛大吼,「趕緊去找太子殿下和虞都統!還有,把那丫頭抓起來!」
龍鱗衛各自領命而去。
白雲觀主jīng通醫術,診斷後發現太子妃要早產了,忙命人去備產房,隨即跪在雷祖殿內祈福。陪侍的醫女和產婆嚴陣以待,心焦如焚。若太子妃和腹中胎兒出了什麼意外,莫說她們,就是這觀中五六成的香客怕都逃不過虞都統的屠刀。
皇上乃嫡長子,當年本該順理成章的繼承大統,卻差點沒被他幾個兄弟害死,從此以後對嫡庶看得更重。倘若太子無能也就罷了,偏太子德才兼備,就是子嗣上艱難了點兒,迄今為止僅得一個庶子。這是皇上對太子唯一不滿的地方。對這個嫡孫,皇上是殷殷切切盼了六年之久,也難怪太子妃緊張的夜不能寐。
眼看就要瓜熟蒂落了,竟被人暗害了去,皇上的震怒可想而知。
不僅宮人和觀主心寒,就連太子的心都是寒的,唯恐失了嫡子惹的父皇對他厭棄。看見虞品言大步而入,他壓下滿腔怒火,冷聲道,「易風,給孤查!孤平時太仁厚了,竟叫他們起了不該起的心思!若是找出那幕後黑手,孤定要上稟父皇將之挫骨揚灰!」
「卑職定不負殿下所託。」虞品言也不廢話,略一拱手便前往地牢審問疑犯。
龍鱗衛借用白雲觀的地窖建了一座刑房,正在對那添炭的婢女用刑。
婢女委實不屈,身上鞭痕累累都不鬆口,堅稱自己剛隨主家從大禹城入京,趕上醮會前來湊個熱鬧,與京中各方勢力均無牽扯,是被冤枉的。
龍鱗衛的行事風格向來狠辣,管你有沒有罪,先用一遍刑再說。行刑的兩人也不與她分辨,拿來一塊夾板就要上拶刑。
剛拶了兩下婢女就受不住了,悽厲的大喊,「我是冤枉的,我什麼都沒gān!我,我不是婢女,我是侯府嫡女!你們竟敢如此待我,若是我家人找了來,定要將你們碎屍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