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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20:16:58 作者: 風弄
    宣懷風被他揭破,也不說話,靠在白雪嵐懷裡那分安心舒適,和片刻前那驚魂恐懼是天差地別,他一點也不想和白雪嵐鬥嘴,只想挨得離白雪嵐更近一些。

    緩緩地挪了挪身子,卻牽動身上痛楚,輕輕哼了一聲。

    白雪嵐忙問:「你還是受傷了嗎?哪裡疼?」

    宣懷風揚揚下巴示意。

    白雪嵐趕緊把他襯衣掀起來,一看腹部,很深的瘀痕,一大片紫青。

    白雪嵐又氣又心疼,罵道:「怎麼不早說?」

    把他打橫抱起來往回走,說:「這就帶你去醫院。」

    出了林子,果然瞧見邊上停了海關總署的幾輛車,其中一輛是白雪嵐常用的座駕。幾個護兵正押了幾個一身血跡,垂頭喪氣的男人過來,向白雪嵐請示,「總長,這幾個受了傷的,在林子邊上想逃,被我們抓了。要怎麼處置?」

    宣懷風心忖,這幾個人應該是被自己逃跑時開槍打傷的。

    白雪嵐眼睛掃也不掃那幾人,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說:「這種流匪,政府一向是直接擊斃的。」

    那被抓的幾人吃了一驚,抬頭叫起來,「我們不是流匪,我們是正經軍人。我們要求政府公正審判。」

    白雪嵐冷笑著說:「你要公正,好,老子給你公正。」

    宣懷風知道他膽子奇大,什麼都敢作,怕他放肆亂來,開口說:「總長,我看這件事……」

    話未說完,白雪嵐已經一彎腰,把他平平穩穩地送到汽車后座上,直起身,掏出槍,砰砰砰砰砰砰,朝著俘虜胸膛,一人一槍。

    宣懷風聽見震耳欲聾的槍聲,驀然一顫。

    掙扎著從后座上探出身來,已經晚了。

    他茫然看著地上橫七豎八的六具屍體,半晌說不出話來。

    那鮮紅的血,潺潺地從屍體裡流出來,染紅了一片泥地。

    好一會,宣懷風才抬頭看向白雪嵐。

    白雪嵐仍是那波瀾不驚的臉,把槍緩緩收起來,對他一笑,說:「我這槍法,如今是比不過你吶。來,我們去醫院。」

    低下頭,擠進汽車后座里。

    宣懷風被他擁著,只覺得脖子後面一陣發冷,低聲說:「你這是動用私刑,草菅人命。你會被追究的,民國法律有規定,殺人者償命。」

    白雪嵐往他脖子裡呵了一口熱氣,沉聲說:「我白雪嵐的法律,動宣懷風者,償命。」

    到了醫院,自然又是一番雞飛狗走。

    自從上次宣懷風住院,護士們已經識得這位海關總長的威風了,這次見又是那位宣副官受傷,無須提醒,也比平日謹慎積極了些,來回奔走安置。

    仍是外國大夫親自過來看視。

    宣懷風已經換過一件乾淨襯衣,因為大夫要看傷處,只能掀開衣服。

    大夫看了看,說:「是外傷。和人打架了嗎?」

    宣懷風想說不是打架,但又不好解釋經過,只好點點頭。

    白雪嵐說:「醫生,你可要瞧仔細了,可別留內傷。」

    大夫挪過手來,按壓了一下肝臟位置,問了一番疼不疼之類的問題,然後說:「這個,不要緊。」

    又問:「還有哪裡嗎?」

    宣懷風說:「腳踝也疼。」

    待要脫長靴,卻費好大一番力氣,那腳踝已經腫起來了。

    白雪嵐性急,又心疼宣懷風痛苦,直接拿匕首割開靴子,把襪子也一併割了,見到扭傷腫脹的腳踝,又埋怨地瞅著宣懷風,「你怎麼不早說?」

    宣懷風只是苦笑。

    所幸都是皮外傷,大夫幫他上了藥,也不用包紮,叮囑了幾句,就走了。

    白雪嵐還要求住院,宣懷風再三地說:「這點小傷,我不願住院。回公館去住,環境比這裡更好十倍。」

    後來又說:「醫院裡很多病人,細菌也多,你是願意我待在這個細菌多的地方嗎?」

    白雪嵐這才點頭,說:「好,照你說的,不住院也罷。」

    兩人到了這時,才算有機會單獨面對面的說話,爭論一告停止,便似乎都意識到這個時刻的特殊意義了。

    反而兩相安靜。

    一時間默默無語。

    人既是容易忘記的動物,又是最容易記起的動物。

    剛才槍林彈雨中,他們把先前的爭吵鬥氣忘得一絲痕跡也不留,此刻默默相對,那過往的不愉快卻像經了發酵,不但回來了,而且很是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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