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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20:16:58 作者: 風弄
    宣代雲說:「在倒是在的。他最近總說公務太忙,累著了,我今天看他臉色真的不太好,勸他不要再出去瘋了,回床上躺著養養神也好。吶,正在那裡頭躺著呢。不然,我叫他起來,陪你說說話。」

    宣懷風說:「讓姊夫躺著吧,何苦把他吵起來。」

    為著姊姊的心情著想,年亮富和外頭女人的事,自然是一個字也不提起。

    因為要坐下聊天,宣代雲說今天天氣好,不要悶在屋子裡頭,叫小丫頭端了兩張藤椅,要和宣懷風在院子裡坐。

    宣懷風剛要坐下,宣代雲似乎想起什麼事來,笑著說:「你先別坐,有件事,正好你幫我弄弄。」

    宣懷風問:「什麼事?」

    宣代雲指著東邊那用鵝卵石圍了邊的一圈花圃,說:「那幾株天竺葵,勞駕你調理一下,松鬆土。八月了,這花是要小心根部通風的。往常都是我自己做,如今實在彎不下腰。」

    張媽正泡了香茶過來,剛巧聽見了,插嘴說:「那花誰弄不行,叫個聽差不就得了。小少爺難得回來,偏叫他做這些髒兮兮的活計。」

    宣代雲說:「你知道什麼?花根嬌嫩著呢,聽差不懂,就知道瞎弄,反而給他們擺布死了。去年我種的芍藥,不就是年貴亂糟蹋掉了三株?過年時你姑爺喝醉了酒,耍起酒瘋來,又給我砸了一盆去。真氣死我了。」

    張媽說:「聽差不懂,我給你叫個花匠來。」

    宣懷風說:「不要麻煩,我別的不行,給花松鬆土還是可以的。只是要找個趁手的工具。」

    張媽趕緊找了個花匠常用的那種小鏟子過來。

    宣懷風接了,蹲在花圃旁,細緻地鬆了一番土。他母親在世時,也是個愛種花兒的,在宣家老宅里種了不少時令花卉,到了春夏之際,格外開得喜人。

    宣夫人早逝,宣司令雖是個野蠻的軍閥,對這位大家閨秀出身的夫人倒真的一片深情,連她昔日種的花草也保留著,請匠人細心照顧。宣家姊弟知道那是母親留下的,自然也很愛護,尋常種花的功夫,也略懂一些。

    宣懷風鬆了土,想著天竺葵到了這月分,還是要小心灼傷葉子的,便又去找了幾根長杆子來,插在泥土裡,擺個小遮陰架子,斜護著姊姊種的天竺葵。

    這才走過來。

    兩隻手上沾了不少泥,便把兩手在半空里舉著,四處打量。

    張媽知道他要找水洗手,忙說:「小少爺,到這裡來。」

    因為年亮富在屋子裡睡著,不想驚擾他,就引宣懷風進了西邊一間小廂房,用銅盆端了一盆水,擱在木架子上,說:「我看你也出汗了,趁空擦把臉。」

    要找毛巾給宣懷風用。

    到處一看,這小廂房裡卻只有一條半舊不舊的毛巾搭在櫃頭,看起來黃中透黑,也不知道誰用過丟這的。

    張媽哪肯讓小少爺用這種髒東西,趕緊到隔壁房間去找乾淨毛巾。

    宣懷風自顧自把手往銅盆里一伸,剛要觸到水面,忽地瞥見手腕上白雪嵐新送給的金表,心忖,可不要弄濕了。

    捻著兩根沒沾泥的指頭,先把金表小心翼翼地解下來,放到木架子邊上。

    這才把手伸進銅盆里。

    清清涼的,沁脾宜人。

    張媽拿著一條乾淨的白毛巾回來,宣懷風接了,自然而然地往銅盆里放,張媽忙哎了一聲,攔著他說:「不行不行,這水髒了,怎麼能洗毛巾擦臉?我再打一盆來。」

    宣懷風說:「好麻煩,早知道,我自己去自來水管那裡洗了。要你這樣端來端去。姊夫花了這麼多錢買新家具,其實還不如花點錢把自來水管鋪一道,家裡用水也方便。」

    張媽說:「怪不得姑爺,那些洋玩意,好是好,就是裝起來麻煩。前邊已經裝了一個水龍頭子,能用就好了。不就是多走兩三步路嗎?」

    忽然,聽見宣代雲在外面叫,「懷風!懷風!你快出來。」

    宣懷風從窗邊探頭一看,本來坐在院子裡藤椅上的宣代雲,不知遇了什麼事,已經挺著圓滾滾的大肚子站起來,一手撐著腰,一手捏著一份報紙,眉心皺起來,正朝著廂房這方向叫他。

    宣懷風嚇了一跳,唯恐她是哪裡不舒服了,忙忙跑出來,緊張地問:「怎麼了?是不是肚子疼?快坐下,小心摔著。我這就叫醫生來。」

    宣代雲說:「叫什麼醫生,我並沒有哪裡疼。你快看看這報紙上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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