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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20:16:58 作者: 風弄
    收拾了桌上的文件,一道坐汽車回了公館。

    宣懷風回了小院,見到房子匍匐在淡淡暮靄下,一盞電燈也不亮,知道裡頭沒人。白天在牆外聽白雪嵐一番話,當時是如霹靂襲耳,到了此刻,卻是淹入心湖裡,反而沉靜了,沒了那些急怒憂憤,只是一股淡淡的感嘆。

    他也不是很氣白雪嵐,也不是不氣白雪嵐。

    既不想和白雪嵐決裂,又不想和白雪嵐和好。

    想來想去,倒是老死不相往來的好,免得徒生傷感。

    宣懷風長嘆一聲,自己進了院子,拉燈閉門,進食沐浴,只覺得孤孤單單,但也自有孤單的美感,偶爾一時心裡發狠,便想,有本事,彼此丟開一輩子。

    掀被上床,一個人睜著眼睛發了半日呆。

    抓過白雪嵐的枕頭來,抱在懷裡,蜷成一團睡了。

    半夢半醒之時,似乎有人輕吻自己眉尖發梢,感覺很是熟悉溫柔,驚得宣懷風驟然醒來。

    睜眼四望,卻是夜色如水,冷窗對月。

    寂寥無人。

    白雪嵐的咆哮,又開始不聽使喚地在腦子裡轟鳴迴蕩。

    「蒼蠅不抱沒縫的蛋,他不是這樣的混蛋,姓林的也勾搭不著!」

    「他喜歡那姓林的小白臉,不用瞞著,儘管明明白白的去!」

    「以後他愛上哪,就上哪。」

    「愛和誰說話,就和誰說話。」

    「……老子不伺候了!」

    字字記得。

    字字扎心。

    是真的,很痛了。

    第二章

    宣懷風寂寥孤單之時,年亮富倒是盡享溫柔。

    他上次嘗了一次海洛因,本來是打定主意,絕不嘗第二次的。以他自己看來,自己也並不是意志不堅,以至於會染上毒癮的人。

    只是這夜和綠芙蓉在床上翻雲覆雨,顛來倒去,弄個熱汗淋漓,卻總是不盡興,怎樣也找不回那一夜如夢如幻,樂在天堂的癲狂興奮。

    年亮富伏在綠芙蓉嬌嫩的白身子上,挺了幾挺,還是停了下來,把下巴壓在兩團蘇軟雪白之間,粗粗喘氣。

    綠芙蓉皺眉說:「不要了,就下來吧。壓得人家難受。」

    身子蛇似的扭了扭。

    年亮富便坐起來,從床頭抽了一根香菸,銜在嘴裡,吸了兩口,又隨手在菸灰缸里按熄了,仰頭想了半晌,對綠芙蓉說:「你再給我卷一枝吧。」

    綠芙蓉拿薄被單掩著胸口,側坐起來,有點吃驚,要勸他,又忽然想起宣懷抿的話,拉不了這男人下水,自己一家四口都要斷藥的,那真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她遲疑了半天,才低聲問:「你是真的要,還是哄著我玩的?」

    年亮富說:「當然是真的要。」

    見綠芙蓉不動,又說:「你別擔心,我就是個海關的官員,難道我還能抽這個抽上癮嗎?我自然有我的分寸。」

    綠芙蓉咬咬下唇,悶聲下了床,把抽屜打開,掏出那個小包,回來當著年亮富的麵攤開,說:「只剩這麼一點了。」

    年亮富說:「那你全捲成一枝煙吧。這些抽完了,我再給你買。」

    綠芙蓉說:「哪裡買去?這些都是宣懷抿給我的,他說了外面的貨色,我們抽不得。」

    年亮富笑道:「那更好辦。我問他要,難道他能不給嗎?」

    綠芙蓉說:「你是他姊夫。你問他,他自然是給的。」

    勉強展顏一笑。

    取一張煙紙來,把剩下那點白色粉末都倒了進去,夾著菸絲,慢慢捲成一根,卻不給年亮富,先自己銜在嘴裡,用火柴點著了,大吸一口,把煙圈吐在年亮富臉上。

    年亮富倒不嫌棄,抽著鼻尖吸著煙圈味,笑道:「你這小鬼頭,倒知道搶好東西。」

    綠芙蓉反問:「這是好東西嗎?它要真是靈丹妙藥,也用不著你們海關查瘟疫似的查了。」

    說完,噗嗤一笑,寒霜解凍,如春花綻開。

    媚眼如絲。

    湊上臉來,親著年亮富的耳朵,說:「是仙丹也好,是毒藥也好,我們一處快活,一處升天。」

    兩指挾了香菸,湊到年亮富嘴邊,讓他抽一口,又換到自己嘴裡,抽上一口。

    兩人輪著一根煙,默默抽完了。

    年亮富後腦枕在床背上,大手摸著女子溫柔的肉體,眼前視野拉伸變形,漸漸重溫那雲霧中迷濛虛無的極樂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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