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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20:16:58 作者: 風弄
    她只來過兩三次,門口帶著槍的護兵卻是很記得漂亮女人的,見了她,也不攔住喝問,笑嘻嘻地說:「大姑娘,又找我們宣副官來了?聽說你現在紅啦,要在什麼天音閣唱大戲,什麼時候你登台,告訴我,我也去捧個場。」

    綠芙蓉很噁心這些不要臉的兵,只是不敢得罪他們,笑著說:「不敢當。」

    進了門,也不用聽差帶路,自行往東邊裡頭走,那一邊是專門安排給展軍長住的大院子,每次宣懷抿和她在這裡見面,都在那院子裡。

    她其實不愛來這裡,每次和宣懷抿打交道,就像吃蒼蠅一樣噁心,只是上次宣懷抿給的白面不多,她媽媽,兩個妹妹再加她,四個人抽,還卷了兩枝煙給年亮富,現在已經剩得不多了,只能過來求宣懷抿再給一點。

    心裡琢磨著,有年亮富開始抽白面菸捲這個消息,宣懷抿一高興,或許能多給幾日的分量。

    可一想到拉了年亮富下水,又很不是滋味。

    進了院門,就看見一個十四五歲穿著綠衣裳的女孩子,正坐在花蔭底下,偏著頭悠閒地編辮子。

    綠芙蓉笑著喊了一聲,「小飛燕。」

    那女孩子抬起頭來,見是她,眯著眼睛笑起來,匆匆把辮子紮起來,趕過來問:「姊姊是來找宣副官的嗎?」

    她這陣子在這裡養得好,兩頰都生了自然的紅暈,比從前的模樣更喜人。

    綠芙蓉說:「就是來找他的。他人在哪裡?」

    小飛燕把眼睛往裡面一瞄,低聲說:「現在不方便,展大哥才回來呢,兩人又在房裡鬧起來了。」

    綠芙蓉一聽便明白了,撇了撇嘴,也壓低了聲音,嘖嘖地說:「虧他們,大白天呢,又是兩個男人。你在這裡,他們也不避忌一點?白教壞小孩子。」

    小飛燕笑著說:「他們才不忌諱這個,還叫我幫他們看門呢。本來嘛,這床上的事,誰都要做,偏偏死裝正經,有什麼意思?你難道就不和男人在床上做點好事?」

    綠芙蓉倒抽一口氣,好笑又驚訝,打量著她說:「老天,你才幾歲的小人兒,就口口聲聲地說這些了,也不害臊?」

    小飛燕說:「我歲數不大,可經歷大。從前我乾爹養我的時候,就讓教養我的大娘和我說過不少事了,後來又伺候那沒良心的團長,還有他那位太太,真是個惡婆娘,整治起我來,什麼下流法子都想得出來。她還想把我賣到窯子裡呢。要不是展大哥救我,我恐怕要讓她活活折騰死。 展大哥真是個了不起的英雄,不但救了我,還整治了那團長一頓,給我出氣。」

    綠芙蓉故意開她玩笑,說:「小丫頭不公道。同樣是整治人,團長的太太整治你,你就說她是惡婆娘,展軍長整治別人,怎麼就變成你口裡的英雄了?」

    小飛燕說:「你是唱戲的紅角,嘴巧。我說不過你。」

    綠芙蓉反問:「你就不會唱嗎?聽說你的廣東小曲,唱得不是一般的好。」

    小飛燕說:「我不會唱《梨花淚》呀。」

    綠芙蓉問:「小東西,你怎麼知道我唱《梨花淚》?」

    小飛燕說:「報紙上都登了你的相片呢,我當然知道。」

    綠芙蓉問:「你識字嗎?」

    小飛燕說:「宣副官讀給我聽的。」

    綠芙蓉說:「你這稱呼也奇怪。展軍長,你叫他展大哥。對宣懷抿,卻又稱呼他的官銜。我看,不如一併的叫哥好了。我看他對誰都不怎樣,對你倒是很不錯。難道你對他哪裡不滿意?」

    小飛燕忙說:「宣副官對我很好,你看我身上這件綠緞小褂子,就是他給我買的,今天才頭一次穿。前天我和他閒聊,說從前我有一個珍珠鏈子,是團長給我的,後來給太太搶了。他二話不說,就給我買了一串南洋珍珠鏈子。人家這樣對我,我還不滿意,那我就是沒良心的人了!」

    她吐了吐小舌頭,又說:「我本來也想叫他宣大哥,可展軍長不許,說宣大哥另有其人,不許混叫。叫他宣二哥,他自己又不高興,說我這樣叫,總讓他覺得比那個人矮了一頭。所以,只許我叫他宣副官。」

    綠芙蓉問:「比誰矮了一頭?」

    小飛燕說:「當然是比他哥哥。他哥哥叫宣懷風,也是當副官的,你不認識。我見過他一面,那時候我乾爹要把我送給他,他死活不要,害我回家去,白挨了一頓打。」

    她這一說,綠芙蓉就想起公園裡的那次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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