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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20:16:58 作者: 風弄
    林奇駿心不在焉,指頭上被刀子劃一道口子,鮮血從口子裡湧出來,直往下連線珠似的淌,他用沒受傷的那隻手在下面接著,仍從指縫漏了幾滴下來,頓時在白床單上開了幾朵殷紅的小紅梅。

    林奇駿說:「不好,把床單都弄髒了。」

    宣懷風說:「都什麼時候了,還顧著床單。依青快去叫醫生。」

    依青點點頭就往門那頭走。

    林奇駿忙把她叫住,說:「別去。」

    苦笑道:「削個蘋果就把手割了,我可丟不起這個人。又不是什麼大傷,這屋子就有紗布,我自己包一下就好。」

    宣懷風把林奇駿拖到窗邊,對著光看看他的手,似乎割得很深,蹙眉數落了一聲,「太不小心了。」

    把幾個抽屜打開亂翻,果然就翻了半盒藥用棉花,一卷醫療膠布,一小包棉簽出來。

    再一找,又找了一瓶消毒酒精。

    林奇駿說:「還是我自己來吧,不勞煩你。」一邊說,一邊偷瞧宣懷風的臉色。

    模樣很是可憐。

    往日他雖極溫柔有風度,但這樣怯怯的,看人臉色賠小心的,卻很少見。

    由不得人一陣心軟。

    覺得自己著實冷硬涼薄了點。

    宣懷風嘆了一口氣,說:「你老實安分一點,我自然就不煩了。手抬起來一點。」

    把傷口外的血輕輕拭了,用棉簽沾了酒精,在傷口周圍小心一觸。

    林奇駿疼得又嘶地抽了一口氣。

    宣懷風低聲說:「對不住。你忍一忍,傷口不消毒,怕有細菌。」

    林奇駿說:「沒關係,你儘管來好了。我手上痛,心裡是很高興的。你畢竟還是沒把我當外人看。」

    宣懷風說:「就算是外人受了傷,我也不會袖手旁觀。」

    林奇駿原本歡喜的臉,便有了一絲苦澀,怔了半日,輕聲說:「其實你不說這後頭一句,又打什麼緊?我本就知道自己在你心中不值錢了。現在就算是個外人,恐怕也比我吃香。只是我再怎麼不好,好歹認識了這麼多年,你當可憐我,也不該這麼句句較真。我說一句親切的話,你非用棒子打回我臉上不可。我到底做了什麼,讓你這樣的討厭?」

    宣懷風默默把傷口消了毒,小心地包紮。

    林奇駿看他低著頭,正好露出天鵝般優雅頎長的項頸,窗外射進來的陽光照耀下,肌膚亮白晶瑩,從項頸上延到精緻側臉的美好曲線,宛如蕭邦指下婉轉迷人的音符。

    這美,自己曾是可以舉手就觸碰的。

    現在卻成了不可侵犯的禁地。

    從前若想撫摸,就像撫摸自己的項頸臉龐,就像取自己碟子裡的蜜果,天經地義。而被撫摸的那位,只會欣喜歡樂。

    如今若是舉起手,重享往日的滋味,自己則要被當成賊了!

    林奇駿想到這裡,心好像被指頭的傷牽著,一陣陣痙攣似的痛。

    那痛卻又比指頭的痛更為劇烈,扯著肝,攪著腸子,恨不得伸手一攬,把面前的人兒緊緊抱了,學一回白雪嵐不要臉的強盜行徑,但又怕以後宣懷風連朋友的交情都不給他了。

    遭人橫刀奪愛,明明人在跟前,欲碰而不可碰,欲做而不可做,林奇駿此刻心中的痛苦,非言語可形容,等到手背上驀地一熱,什麼東西又熱又濕地滴在上面,竟是一滴眼淚。

    他這才驚覺自己失態,慌慌張張用未受傷的手在眼上一擦。

    宣懷風早發現他怔然掉淚,畢竟是昔日的戀人,心裡一陣暗暗作痛,又不好明白地說什麼,自己既然已經跟定了白雪嵐,再做些不堅定的表態,招惹出林奇駿的希望來,看似溫柔,其實更為殘忍,只能強笑著打趣林奇駿,「男子漢大丈夫,割了一下手指,就要哭鼻子了?已經包好了,我們過去吧。」

    林奇駿也勉強一笑,豎著包得圓圓的指頭回到病床前。

    白雲飛早坐起上身,挨著床頭等著。白依青因為林奇駿對她哥哥好,又常常送些好東西給自己,和林奇駿感情挺好,因為關心林奇駿的手,幾次想湊過去窗前看看包紮得怎麼樣,都被白雲飛使眼色攔住了,心裡只奇怪,怎麼林哥哥和這位宣大哥臉色舉止都有些不對頭,不過她安靜靦腆,也就只悶在心裡,沒有主動問。

    看兩人過來,白依青問:「林哥哥,手還疼嗎?」

    林奇駿說:「不疼了。」

    白雲飛說:「給我瞧瞧。」

    林奇駿強顏笑道:「都包好了,有什麼可瞧的?」話雖這麼說,還是把指頭在白雲飛眼前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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