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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20:16:58 作者: 風弄
停了這麼一會,他便沒剛才那樣激動了,只是心裡沉沉的,把記電話的小筆記本翻出來,找了黃萬山的號碼,撥了過去。
幸虧黃萬山還在報社,接了電話,聽了就說,「你也真是的,果然大忙人。才約好了多久,一個時辰不到,就反悔了。」
宣懷風連聲抱歉。
黃萬山說,「算了,總不能耽擱你的正經事。謝才復那裡你不用擔心,我叫承平和他說一聲罷。你真的不來嗎?剛才我電話到歐陽公館,歐陽小姐也說來呢。她問你來不來,我說你一定來的。這下可好,倒變成我是騙子了。」
宣懷風對這個倒不在意,只說,「等她到了館子,你和她解釋一下。歐陽小姐度量很大,不會說你是騙子的。等我忙完了這事,以後再做一頓東道,給大家賠罪。」
黃萬山說,「你可要言而有信。」
兩人就掛了電話。
宣懷風現在是知道了,自己被困在公館裡,名義上是副官,或者愛人,實際上卻還是一個囚徒。
白雪嵐優點無數,但如果說到缺點,這跋扈霸道就是極讓人受不了的一個。
他坐在沙發里,越想越不是滋味,想要發泄,又無從發泄。
猛地站起來,拽著鈴繩搖。
一個聽差跑進來問有什麼吩咐,宣懷風說,「和宋壬說,我要練槍,送些子彈過來。」
自己去房裡,把白雪嵐送他的那把勃朗甯找了出來。
宋壬聽說他要練槍,這個白雪嵐倒是不禁止的。宋壬趕著叫人去院子裡裝靶子,親自把兩大盒子彈送了過來。
宣懷風把出門穿的西裝脫了,換了一件薄長衫,袖口用布繩紮起來,顯得很乾練。
子彈拆了盒子,散在白色露天桌上,他就一顆顆撿了,吭哧吭哧地上彈夾。
把槍擺弄好了,兩腳稍分,肩膀平舉,微微看了遠處的靶子一眼,砰!砰!甩了兩槍。
宋壬在旁邊喝了一聲彩,「宣副官,你這槍法好!」
宣懷風正在惱他,沒和他搭腔,默默地又打了幾槍,竟除了一個九環外,其餘都是十環。
又打空了一個彈夾,這一次,沒有九環了。
全都是十環!
宣懷風心裡也暗暗驚訝,他其實是太憋悶了,才練槍玩玩,怎麼反而比平日更准了。
不由記起白雪嵐說的那句話,用心不用眼。
不強求,反而更心領神會。
想到這裡,便不知不覺忘了生氣的事,越發用心專研起來,不但練上彈速度,還特意把槍套找出來系在腰上,看自己拔槍怎麼樣才能又快又准。
白公館後院裡,槍聲不斷,砰砰乓乓,響了很久。
兩大盒子彈打完,靶子已經換了好幾個。
宋壬看著那些靶子,正中破開,都能過拳頭大的洞了,由衷贊道,「宣副官,你這一手,就算在我們山東軍里,也能排上位置。」
宣懷風反問,「你們山東軍里能排上位置的人,也是出門吃個飯都要先問問你們白司令的嗎?」
宋壬訥訥傻笑,撓了撓頭,說,「我不和您在這事上爭。」
宣懷風說,「你想爭,也爭不來。」
宋壬說,「對!對!就是這理,總長才做得主的事,我一個大老粗,算什麼芝麻粒子狗尾巴?宣副官,剛才得罪了,您別生我的氣。其實我心裡,知道你是個好人,還很有本事。你看,你槍打得多好。」
強拳不打笑面人。
宣懷風看他這麼個彪壯大漢,小心翼翼捧了自己半天,再和人家過不去,竟是自己太小心眼了,無奈地笑道,「別的不說了,還是練槍吧。你再拿一點子彈給我。」
宋壬咋舌道,「還要練嗎?不歇一下?」
宣懷風說,「當然練,我正在興頭上呢。」
宋壬笑著勸,「宣副官,這槍都有後坐力的。你已經打了不少槍,要是再練,現在不覺得怎樣,明天胳膊怕是要酸得抬不起來。我不是稀罕子彈,我是真的為著你想。」
宣懷風一聽,說得也有道理,不應該不聽人家一片善意。
可是關在公館裡,既無工作可做,看書又沒心緒,不練槍,做什麼打法時間呢?
況且,正練得過癮。
今天是打得最暢意的一次,這就要他放槍,反而有點舍不下了。
宣懷風把沉甸甸的手槍握著手裡,旋了兩旋,露齒一笑,「我知道了。你還是再拿點子彈來,我不用右手,試試左手什麼準頭。這樣右手就可以休息了,明天起來,也不會酸得太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