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頁

2023-09-21 20:16:30 作者: 風弄
    宣懷風還是第一次看他吃癟,竟是被一個護士嗔了,不由好笑,唇邊剛勾起一絲,剛好覆在傷口上的紗布揭開,宣懷風臉色一變,擰起雙眉。

    白雪嵐著急地問:「怎麼樣?很疼吧?」

    宣懷風忍了忍,說:「還好。」

    這一搶雖然沒有打中內臟,但歷來鉛彈就是個毒物。

    昨日手術把子彈取了出來,為了消除互性,裡面仍塞了浸過藥的紗布。

    現在用鑷子在傷口裡一夾,夾出來的紗布上都沾著腥臭的血水。

    眉懷風疼得直皺眉,心忖,原來槍傷要這樣換藥,怪不得白雪嵐前一陣中槍換藥,總不肯讓我看,他倒是很為我著想。

    便抬起頭,看了白雪嵐一眼。

    白雪嵐發覺了,問:「是不是很疼?你千萬忍忍。」

    宣懷風仍是說:「還好。」

    白雪嵐說:「這一關總要過的,誰叫你中了槍呢?我握著你的手,要是疼了,你就使勁捏我。」

    便一把握了宣懷風的手。

    宣懷風又是感動,又是感慨,對他說:「這年頭中槍的人多著呢,你別擔心,我也不至於這麼不中用,不就是換個藥嗎?」

    白雪嵐嘆道:「唉,你不明白的。」

    護士仍舊做他們的功夫,把傷口裡的藥紗挑乾淨了,一人便用鑷子夾了一塊棉花,在一個液體瓶子時浸了浸,往傷口裡擦。

    宣懷風猝不及防,疼得「呀」一聲叫出來。

    白雪嵐宛如被人割了一刀,一邊緊緊抱了宣懷風,一邊朝那護士低吼:「你這不是存心嗎?我定要向院長投訴你!」

    護士對他既畏且煩,說:「您到底要我們怎樣呢?傷口不用酒精擦,怎麼消毒?不消毒,又怎麼給他換藥?」

    白雪嵐說:「要擦酒精,你也不會先知會一聲?」

    護士說:「好罷,我現在知會您了,到底還擦不擦?要是不擦呢,不然我就撩開手,不然我就直接不消毒地給他換藥,您先生怎麼說,我就怎麼做吧。」

    示威般地把鑷子往小白車上的消毒盤內一放。

    白雪嵐被她氣得青筋直跳,要在平時,早教訓她了,可現在卻是宣懷風成了砧板上的魚肉,不得不服軟。

    他也知道這個消毒是必要的,若趕起了護士,自己親自來,更是下不了這個手。

    忍氣吞聲道:「我明白你們的難處,就照你們平時的做吧。」

    那護士苦是對上別的病人,早就耍大脾氣了,因為知道白雪嵐來頭大,外面又這麼許多的護兵,也不敢太過分,默默瞅了白雪嵐一眼,冷著臉又把鑷子拿起來。

    剛才那塊樣棉花已經不能用了,取了一塊新的,再浸到酒精瓶里。

    便伸到傷口處,里里外外地擦試。

    受傷的地方,觸鹽觸酒最是疼痛。

    宣懷風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個步驟,鑷子一往傷口裡伸,就痛得太陽穴一陣亂跳。

    白雪嵐忙問:「怎麼?疼得厲害?你疼就叫出來吧。」

    宣懷風搖搖頭。

    當著白雪嵐的面,他不想失態,只咬著下唇深深吸氣,四肢繃得硬硬。

    但不管心裡怎麼想,身體卻很不願意配合。

    他從小被當司令的父親寵溺,也是驕生慣養長大的,尤其吃不得疼,不過一會,額頭都冒出冷汗來,把前面幾縷碎發沾得濕濕。

    臉色也一片慘白。

    那平著酒精棉花的鑷子,竟像刀在內里亂戳一般。

    白雪嵐痛苦得心都碎了,忍不住道:「等等,這樣不是辦法,給他打點嗎啡罷,不然怎麼受得了?」

    護士說:「換點藥就打嗎啡,那些截肢的人怎麼辦?現在嗎啡可也不容易得的,況且,也不是多大的痛,忍一忍就過去了,這樣就打嗎啡,會上癮的,總不能以後他每次換藥,都給他來點嗎啡吧?」

    白雪嵐怒目:「又不是往你傷口上擦酒精,你怎麼知道不是多大的痛?」

    還要說,宣懷風在他懷裡動了動,耷拉著眼瞼,細聲說:「不要嗎啡。」

    既然是他開口,白雪嵐就不能再說什麼了。

    只好緊緊抱了宣懷風,柔聲哄他。

    護士們繼續用酒精清洗傷口,每擦一下,宣懷風身子就微顫一下,不一會,原來的棉花不用了,換了一塊新浸過酒精的,隔一會,又換一塊。

    白雪嵐只覺得快被弄瘋了,躁道:「怎麼還要換棉花?都幾塊了?」

    護士沒好氣道:「向來是這樣的,難道就為著您不耐煩,我們就要把事情馬馬虎虎做了?那對傷患也不好。」

    宣懷風一邊疼得渾身亂抖,一邊感覺白雪嵐也跟著自己顫動,自己是身體上的痛苦罷了,他竟是心靈上的煎熬。

    既感動,又感慨。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