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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20:12:55 作者: 風弄
那麼,是說看起來高貴無比的愛情,會輕易被肉體上的滿足打倒嗎?
他從不知自己是這樣墮落貪婪的生物。
宣懷風像被擊潰了,用顫抖的雙手捂住臉。
「誰站在那兒呢?」一個聲音忽然響起來。
宣懷風趕緊擦了眼角,把所有愁苦都隱藏起來,轉過身沙啞地說,「是我,怎麼了?」
「哎喲,是宣副官您啊?」正走過來打算查探的聽差立即換了笑臉,呵了呵腰,「入夜了,您怎麼一個人站在這兒呢?我見牆壁下頭一個影子立著不動,以為是什麼別的人……您大人有大量,可不要怪我,這些天總長再三吩咐,公館內外安全都要加強。」
宣懷風沒聽他說,因為看見他是從那一頭走過來的,試探著問,「你是從總長那邊過來的?他正忙什麼?」
聽差回答,「總長正閒著,叫我給白老闆打個電話,就是唱戲的那個白雲飛,叫他過來一趟。」
宣懷風原以為白雪嵐還在生悶氣,一聽卻大出意外,忙問,「叫他過來幹什麼?」
聽差露出一絲曖昧的笑容,低聲道,「您說,這種時候叫他來,能幹什麼呢?不就是給總長解悶嘛。」
宣懷風臉色微變,但這裡電燈照不清楚正面,聽差也沒看出來,只聽他沉默了一會,說,「既然是總長的吩咐,你快去打電話吧。我今天累了,要早點休息,別和總長說在這裡撞上了我。」
至此,道歉之類的念頭通通打消。
宣懷風回到自己房間,把房門關起來,在裡面上了鎖,坐在書桌旁悶悶不樂。
今天果然有總署送來的文件,一大疊整齊地放在桌面。
他拿起一支鋼筆,吸了墨水,一份一份翻開慢慢批閱。
以為會慢慢靜下心,驅趕了那份焦慮,但勉強批了二十來份,既越批越煩,一個字也看不入眼。
他擔心自己情緒糟糕,在文件上批錯了字反不好了,只好放了筆,仍將文件分成已批未批,案頭左右各放一疊。
一時又覺得房裡空氣壓抑,站起來重新把房門打開。
豈料,站在門邊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更想往外走,他一咬牙,索性走到九曲橋那頭,站在水邊,一個人瞅著水影發呆。
剛好,兩個護兵巡邏經過,走近了看到是他,都立正敬禮,叫一聲,「宣副官。」
宣懷風嗯了一下,問他們,「今晚總長有客人拜訪?」
一個護兵說,「是有客人,不過不是他拜訪,是總長特意請過來的,就是常來的那個唱戲的。」
宣懷風問,「他和總長都在書房嗎?」
護兵說,「不是的,都在總長房裡呢,還要了不少酒菜。總長還要聽差的把門口等人的黃包車打發回去,傳話說客人今晚不走了。」
宣懷風仿佛被誰猛然抽了後腦勺一下,眼前有點發黑。
站了一會,才發現兩個護兵還在等著自己,揮手道,「沒事了,巡邏去吧。」
這一下,連水影也安撫不了心裡那股抑鬱難受了。
宣懷風從地上撿了一顆石頭,狠狠擲到水裡,轉身回到自己房間,把孫副官送過來的梵婀鈴取出來。
走到門前小院裡,一手持琴,微微側頭,下巴抵著琴,一手持弓。
閉上眼,琴弓在小提琴弦上輕輕拉動。
抑鬱如泣的音調,便從琴弦上緩緩地飄蕩起來了。
第三十章
白雲飛連續意外了三次。
忽然接了電話,要他趕去白公館,這是第一個意外。
一到白公館,不是去書房,而把他迎到了白雪嵐的睡房,那自然是第二個意外。
剛坐下,白雪嵐也沒問他的意思,就吩咐聽差把外面等他的黃包車叫走,意思說他今晚在這歇下。
這,就是第三個意外了。
連續三個意外之後,又有聽差把熱酒熱菜端上來,在房間裡擺了滿滿一桌,並兩套碗筷。
白雪嵐吩咐了聽差後,就沒怎麼做聲。
雖然是他特意把白雲飛叫來的,但白雲飛來了,他這主人也沒露出多少熱情,只自顧自地出神。
白雲飛看看酒菜,又看看白雪嵐,忽然嘆了一口氣。
白雪嵐這才把頭轉過來,問,「你嘆什麼?難道我這裡不配留你一個晚上嗎?」
白雲飛說,「我哪裡是這樣的意思,只是正琢磨自己今晚的用途而已。」
他這人很善解人意,和他聊天,向來都很解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