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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20:01:59 作者: 林薩
韓在野與他貼著額,「有按時吃藥嗎?」
聞如許很乖地說:「每天都吃了。」
韓在野將他抱住,手掌都包在手心,「以後也乖乖吃藥,在王府等我回來。要記住,小桃得永遠留在我身邊。」
聞如許迷亂地點頭,字不成句地回應他。
晨光熹微,起身時,剛睡下沒多久的聞如許也跟著起來,為韓在野梳發、披甲。
抱來黑沉的韓刀,聞如許嘀咕:「好沉。」
韓在野捏了一下他沒睡醒發白的臉,「去睡吧。」
聞如許搖頭,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個紅色平安符,「這個不能忘記了,是我去護國寺求的。」
「去護國寺找禿驢的不是婦人,就是迂腐書生,誰告訴你這些?是不是裴家那個小子?」
「不是裴公子。」聞如許被捏著臉,說話含糊,從脖子到臉有粉色的羞意,「這是我自己做的。」
韓在野從他手裡拿過來一看,針腳生疏又笨拙,但是很整齊。
系在腰上,韓在野說:「這可是本王收到過最別致的香囊,被人看到,定是會說這是誰家小娘子的手這樣笨。」
眼見紅意都到了濕潤的眼底,韓在野低頭親他,說:「所以我會貼身帶著,不會給旁人見到。」
聞如許害羞得厲害,韓在野低頭看他的臉,長眉一挑:「裡面都裝了什麼?你是不是在裡面裝了紅豆?」
聞如許連忙紅著臉搖頭,「就是住持寫的經文,她們說很管用。」
「你放心,我會平安回來。等我。」韓在野帶上指甲的手有冰冷的力度,「術士說的話更不必當真。等我回來給你帶桃林的第一枝桃花。」
十二月,軍隊快馬加鞭,趕在第一場大雪前抵達邊關。
而長安城也迎來鵝毛大雪,半夜時分,不堪重負的枝頭簌簌落下積雪,四野一陣白茫茫的空寂。
聞如許起得很早,被管家見到他正在清掃小道上的積雪。
管家安排了人手過來,見到聞如許換了地方掃雪,雙手凍得通紅。
他說自己本來就是王府的僕人,干點活是理所應當。
向王妃稟告府中內務,管家提起今早的事。
「王妃有早起散步的習慣,如許怕雪下大了,路滑。也是老奴疏忽了,昨夜就該交代好。」
李顏頓了頓,說:「是他有心了。」
「如許一直是個心善知恩的好孩子。」
李顏叫住要出門的老管家,「午膳,叫他過來一起用膳,我一個人也煩悶。」
一個月後,小世子經歷一番兇險出生了,在王府和定國公兩邊的仔細照顧下,慢慢和足月的孩子無異。
聞如許曾偷偷去看過,那個長得像小猴子的孩子,看不出來像誰,就是好瘦小,讓人心疼。
想害他的人還那麼多。
聞如許和玄商量,把跟著自己的人分給小世子。
他知道玄一共有四人,實在不行,分兩個走也行。
玄聽了他的話,一言不發消失了。
聞如許站在雪地跺跺腳,無可奈何,自己暗暗留心起出入王府的人。
幾天後的除夕,聞如許染上了了風寒。
換了幾個大夫,但兩個月過去也不見好。
聞如許昏昏沉沉看著屋外的大雪,有時有種感覺,自己短短的一生應該是要結束了。
他是王府買來擋災的短命鬼。現在王爺連連克敵,鎮嚇宵小,以後還有妻兒在伴。
王爺身邊已經不需要他。
見他一直不好,李顏專門請來了退隱多年的前御醫,張聖手。
診過脈,張聖手讓人拿來他平時吃的藥方,對比著兩個方子辨認,最後停在聞如許從小吃到大的藥前,「咦?」輕輕一吟。
聞如許在握成拳的手咳了一下,「怎麼了?那是我一直在吃的溫補藥……」
「錯了錯了,這浣花草、黃柏、苦丁……個個都是苦寒涼宮之品,是女子避胎的藥方。你受了風寒,又日日進補這些,如何好得了?這些藥都不要再吃了。」
聞如許說:「怎麼會,這些是我……」是他救命的藥,不吃就會死。所以就算苦得難以下咽,聞如許一次也沒有落下。
可是真的太苦了,現在突然苦啞了恍然大悟的聞如許的口舌耳目。
慶元七年,二月。
長安城還是很冷,聞如許批著大氅,抱著膝蓋坐在門口,眼裡在看最後一場細雪,卻又空蕩蕩的。
影衛悄無聲息出現在他身邊,「大夫讓你別受涼。」
「我好多了,這是最後一場雪了。」
玄在他身旁,靜了靜,道:「王爺不知情。」
聞如許抬起頭來去看玄。如墨青絲裹著雙頰,蒼白的臉顯得雙眼尤為清冷平靜。
玄說:「這是老王妃的安排。她希望王爺的子嗣是與大族貴女所生。」
不忍看聞如許臉上的痛苦,玄避開視線,繼續說:「也是不想王府再有另一個身世坎坷的孩子。
聞如許恍然大悟,點點頭。
原來是這樣的,他不知道,就像他也不知道自己可以活這麼久。
他怎麼可以那麼想他呢?
他喝藥的時候,他都拿來嘗一口,捏著他的鼻子灌,「是苦得很,但都好好喝下去,誰叫你身體這麼差。」
然後又餵他一顆蜜餞,就不那麼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