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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20:01:59 作者: 林薩
    「當初,他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裡?」

    裴贏州臉上不見波瀾,等賀川說完,用毛巾從容擦手,淡聲道:「殺人償命,那是他自己應該還的。」

    賀川忽然沒了笑,上下看他:「裴贏州你的良心呢?」

    「今晚不是為了你,他會來這裡嗎?那個傻逼還一心想著你,我他媽就覺得噁心透了。」

    聞如許嘴唇被碾磨吮吸,想到那顆落下的櫻桃,果肉被捏爛的樣子。耳際都是口水潮濕的交換聲,他覺得太響了,而世界裡安靜得只有這種色情的聲音。

    或許外面都有人聽到了。

    聞如許從脖子到臉頰爬著如雲霞的紅,發軟的手指輕攥住質感冰涼的西裝。

    突然,韓在野推開他,蔑他一眼,手背輕抹掉唇上的水漬,推門走出去。

    落空的手指在半空中蜷縮,聞如許尷尬地揉了揉喉嚨,深呼吸兩下。聞

    好似他就是這麼倒霉,搖尾乞憐後再回宴會,裴贏州身邊已經站著自己聽到風聲的未婚妻。

    被賀川冷嘲兩句,聞如許便灰溜溜退場了。

    而到聞如許出發那天,裴贏州獨自驅車去了機場。

    在人流如織的大廳,他竟然找到了孤伶伶的聞如許。

    沒有託運的行李,單薄的雙肩背著一個包,正在自助機前取機票,頭髮長長了些,側臉依然文弱蒼白,唇角平平輕抿著。

    裴贏州沒有明白,一直不夠快樂的聞如許,每每面對自己的笑容,花費了多少的力氣。

    斂了眼底神色,裴贏州走過去。沒人送行的聞如許一驚,隨即又緩緩笑起來,覺出一點驚喜,「你來送我麼?」

    在快餐店買了兩杯美式,彼此端著站在安檢口,裴贏州問他:「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聞如許說:「你很忙嘛,林蘿也不會高興我再找你。」

    在裴贏州的注視下,他喝了口有些燙喉的美式,好聲好氣說:「再說,你不是覺得噁心嗎?」

    裴贏州表情未變,手裡的紙杯卻微微變形,指腹也被燙到了一般,有種十指連心的痛感。

    相顧無言,聞如許三步一回首,最後就要頭也不回地排進安檢的隊伍,裴贏州上前,一把抱住他。

    這是比那天當著一眾朋友的面帶走聞如許還要出格的舉動,但裴贏州不計較。

    他的手也真的抓疼了聞如許,清冷聲音繃緊,在聞如許耳際滾燙而顫抖:「那天我在機場等了你八個小時。」

    聞如許表情凝固片刻。

    那晚,他看著聞如許動人的眼睛,又重複了一遍,「小桃,我們結婚吧。」

    在仿佛沒有盡頭的路上,聞如許注視著他,又靠回去,最後輕聲說:「好。」

    只是在約定好的那天,飛機一班一班的起飛,遊客離開又換新,直到天色初明,裴贏州一身蕭蕭疏冷,獨自走出機場,將平時用的手機開了機。

    鋪天蓋地的消息瞬間匯入。

    ——裴勝痛心疾首的警告,賀定平突然的死,還有聞如許騙人的愛。

    一切都太晚了。

    他明明該恨透了這個騙子,卻在四年後,原地踏步一般,再次心甘情願落入聞如許如糖似蜜的陷阱。

    「一周後,我在內華達說好的地方等你。」

    裴贏州鬆開聞如許,眸色深沉,拇指重重擦過他的嘴唇。

    聞如許渾渾噩噩坐上飛往紐約的飛機。

    在十幾個小時的長途飛行中,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好像是一下把他這四年過了個遍。中途幾次醒來,後頸都有陣陣冷汗,也覺得自己越來越冷。

    還有兩個小時抵達目的地時,飛機遇到南下的季風,飛機一陣顛簸,廣播了幾次讓乘客不必驚慌,但機艙里仍不可避免的產生了恐慌。

    當聞如許身邊的亞裔摩擦著家人的合照,他看著舷窗外機翼末端的陰雲,心中一陣茫然。

    他和家人的合照都遺落在那間被拍賣的房子裡,銀行清點時當作無人認領的垃圾扔掉了,最後兩張貼身帶著的念想,也在監獄和人打架後,被人燒成灰燼。

    在所有人都在祈禱時,聞如許放在膝上的十指和握,跟著閉上眼,在心底默默呼喊。在識海中,感覺有無聲的回應浸潤了空氣,隨陽光落在這萬米高空。

    在紐約學習一周後,聞如許向公司請了兩天假,說是要去拉斯維加斯賭錢。

    他一無所有,如何冒險,如何豪賭,就是死了也不賠。

    第19章

    聞如許早到了一晚。

    夜裡的拉斯維加斯像五彩斑斕的成人樂園,聞如許在街上走走停停,輕易就找到全年無休的Marriage Bureau。

    他瀏覽了登記流程,發消息問裴贏州有沒有預約。

    裴贏州很快打來視頻電話,人正在窗明几淨的辦公室。

    而聞如許站在夜裡紅色的霓虹燈下,身上有層光,像是暖的,眼底有層軟軟的膜。

    最後掛電話時,聞如許問他:「你會來嗎?」

    裴贏州透過鏡頭看著他,說:「當然。」

    掛斷電話,裴贏州敲亮電腦,檢查郵箱裡的行程單。

    是今天晚上的飛機,抵達時也是在晚上,但那時候登記處還沒有關門。

    關掉頁面,他好似無所觸動地繼續處理著今天的工作。

    但在渾身似滾燙的岩漿在悄無聲息遊走,和聞如許短暫的對話一遍一遍出現在腦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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