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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9:59:57 作者: 南枝
周冕道,「我沒有埃爾森家族的繼承權,算是外人。除了保住周弘之外,其他,我也是管不了的。巴萊特夫人爭權,我恐怕管不了這件事。」
小伯納德先生道,「是的,我明白。但是您能回來守護少爺,我們已經非常感激。」
周冕沒有回答,心裡鬱郁難受。
周冕在喬伊斯病房所在樓層走廊里遇到了迎面而來的羅曼?巴萊特。
周冕從電梯出來沒走幾步,他一直身體不好,又坐了十個小時飛機,腳步幾乎虛浮,面色蒼白,像是個要化掉的雪人。羅曼看到他,就停下了腳步,問小伯納德先生道,「你帶了什麼人來?」
小伯納德先生行了一禮,道,「羅曼少爺,這位是喬伊斯少爺的父親周先生。」
周冕看向羅曼,羅曼身材高大,面孔上居然和喬伊斯些微相似,只是年老不少,給人yīn郁之感。
周冕沒有向他伸手表示友好,畢竟他算是長輩。
羅曼以前沒見過周冕,此時第一次見,他沒想到面前這個男人就是喬伊斯的父親,要說不是管家介紹他是喬伊斯的父親,剛才羅曼還想這位是喬伊斯那個同xing戀的某位小qíng人。
周冕雖然jīng神不濟,但是沉穩而平和,帶著一種長輩的氣度,眼神幽幽沉沉的,讓人不敢褻瀆,羅曼被他震了一下,收起心裡那突然一怯,笑道,「原來你就是那位戴了二十幾年綠帽子而不自知的男人。」
周冕沒有生氣,而是冷冷地看著他,道,「無論是不是綠帽子,從法律上講,我現在還是他名正言順的父親。是你的長輩,你如此無禮,這就是你巴萊特家的教養嗎?如果我有兒子,像你這樣,我反倒寧願不要地好。」
羅曼被他說得臉色一黑,後面又走過來一位年老的女士,穿著套裝,挽著一頭棕色的頭髮,手上還戴著手套,握著一根把手上鑲嵌了藍寶石的手杖,一臉盛氣凌人之色。
她走過來,周冕先對她問了好,「巴萊特老夫人,一向可好?」
巴萊特夫人看向他,愣了一下,大約是在心裡驚訝這個男人二十幾年前是這副模樣,二十幾年後居然沒什麼變化,道,「我已經老了,倒是周先生,還是以前的樣子。」
周冕道,「我平素並不管事,只是隱居生活,沒事cao勞,故而歲月也願意眷顧我罷了。我的孩子喬伊斯遇到了這樣悲慘的事qíng,我心裡難受,想去先看看他,能夠守在他的身邊,請夫人原諒我不能多和你聊舊事了。」
巴萊特夫人在他面前對喬伊斯的事表達了很深的沉痛和悲傷,又說了兩句,就說了埃爾森集團里的事qíng,說集團里不可一日無掌舵人,要去開會說選另外一位掌舵者才行。
周冕打斷了她的話,道,「夫人,你且慢。我想還應該先看看喬伊斯的狀況再定這件事的好。」
巴萊特夫人道,「即使喬能夠馬上醒過來,但是要養傷也需要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裡,總需要人代他管事,我們只是先定一個代理。」
周冕道,「我不是埃爾森家族裡的人,照說我並不能管埃爾森家族集團里的事。但是,我的兒子現在受到了不明勢力的襲擊,受了傷,我,還有別的人不得不猜疑這是和他有利益糾葛的人所為,所以,我奉勸夫人你最好先等等,不然,你這明顯的趁虛而入的行為,很容易引起別人的遐想。」
巴萊特夫人氣得黑了臉,「周先生,您這是懷疑我與這次的襲擊事件有關嗎?請講證據。」
周冕道,「夫人您知道我一向是隱居不管事,也不大會說話,還請你原諒我沒有把話說得動聽。」
巴萊特夫人冷哼一聲,手杖在地上敲了好幾下,羅曼要過來幫忙,周冕看著他道,「你扶著夫人離開吧。還有,我對毫無禮貌的後輩一向不喜歡,你以後不要在我面前出現了。」
說完,對巴萊特夫人行了一個禮,「夫人,祝你身體安康。」然後直逕往前面病房走了。
周冕沒在的這段時間,巴萊特家的人在喬伊斯的這一gān僕人保鏢們面前氣勢凌人逞夠了威風,但是他們除了態度qiáng硬地保護好喬伊斯外,卻沒人敢對巴萊特夫人他們怎麼樣,此時周冕一來就把兩人說得灰頭土臉,大家都覺得出了一口惡氣。
連一向穩重深沉禮貌周全的小伯納德先生也在對巴萊特夫人和羅曼問候告別的時候帶上了揚眉吐氣的一絲快感。
但是,轉身帶著周冕去病房,他又憂心忡忡了。
病房外守了兩位保鏢,裡面小客廳通往重病監護病房的門口又守了兩位保鏢,再加上剛才一路上走廊里也有好幾班保鏢,的確是守護嚴密,而且都是喬伊斯自己手下的保鏢,這才讓周冕放下了些心。
小伯納德先生道,「警察已經在調查襲擊案,本來他們要安排警察過來保護這裡,但是被我們拒絕了,只在樓下有警察在防止有記者跑進來。」
周冕點點頭,從病房外小客廳處的玻璃牆看著病房裡,喬伊斯身上連接著各類儀器的導管導線,喬伊斯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在周冕眼裡陌生不已,一時間,似乎心臟被一隻手握住的一樣,疼痛難忍。
他似乎站也要站不穩,管家趕緊扶住了他,扶他到一邊沙發上坐下,周冕輕聲道,「你去叫醫生來和我說一下他的qíng況吧。」
62
62、第十三章 ...
第二十三章
周冕在醫院裡住了下來,他到的第二天,喬伊斯依然沒有要醒的跡象,醫生的意思是,要是這兩天醒不過來可能會成植物人。
而且,巴萊特夫人那邊也知道了這件事,面上都露出惋惜悲傷的神qíng,心裡恐怕都高興著呢。
警察那邊調查這次的槍襲案,一直沒有什麼進展,而且,大約也指望不上什麼。
不過,喬伊斯的手下倒是都忠心耿耿,即使喬伊斯昏迷不醒,他們也盡忠職守。
到第三天,喬伊斯依然沒醒,雖然還是不允許世jiāo朋友的探視,但是,他在集團公司里幾位忠心左右手來看他,周冕聽了小伯納德先生的建議,覺得要是喬伊斯一直不醒,那麼,就會需要他們的意見和幫助,周冕便同意了他們來見。
不過,他們卻直接在下電梯後,就和狹路相逢的羅曼先生因為一些事qíng互相看不順眼而吵了起來。
周冕趕到電梯口,羅曼先生的一位保鏢正在對其中一位先生推攘。
伯納德管家讓一位護士大聲喝罵他們,「醫院裡需要安靜。先生們如果要吵嚷,請離開這裡。」
被一位女士這樣說,他們就訕訕地住了手。
周冕沉著臉看了羅曼先生一眼,道,「現在喬伊斯還好好的,你就這樣目中無人狂妄自大了。如果你想將埃爾森家族的東西占為己有,那好,請帶著你的律師團來。我相信這幾天喬伊斯就會醒過來,到時候,一切由他來做定奪。」
羅曼並不把沒有繼承權的周冕看在眼裡,雖然周冕身後有勢力qiáng大的周家。
「喬大腦受傷,只會成為植物人一直睡下去。埃爾森家族總要有人來管理,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埃爾森家族走下坡路。」
周冕道,「但是請你不要忘了,你姓的是巴萊特,你奶奶還沒有像你這樣狂妄無禮,你倒是很看得上自己。」
羅曼次次被周冕說得失去顏面,臉色很不好看,道,「我擁有繼承權,難道不該我來接手埃爾森家族了。」
周冕冷冷地望著他,「我想還輪不到你,喬伊斯有自己的兒子,即使他成植物人,或者死了,也是他的兒子是第一順位繼承人。」
羅曼僵住了一瞬,繼而笑了,道,「我怎麼不知道他有了兒子。」
周冕道,「我知道,律師能夠證明就行了。在喬伊斯還沒有醒過來的時候,這幾天你還是安分一點吧。」
羅曼氣勢洶洶地離開了,周冕在心裡吁了口氣,又看向喬伊斯手下的幾位得力gān將,他們是一心追隨喬伊斯的,要是羅曼上台,羅曼心眼小,肯定會容不下他們,最後只會被排擠走,所以,他們也是非常著急喬伊斯身體狀況的人。
周冕接待了他們,讓他們在病房外看了喬伊斯一眼,喬伊斯外傷並不嚴重,只是大腦受傷昏迷不醒。
在隔壁的接待室里,周冕說了讓大家再幫忙等一個月,要是一個月之後喬伊斯還是不醒,那麼,埃爾森家族集團里恐怕就會有大的調整。
其中一位在要離開的時候詢問周冕,「喬伊斯的兒子的事qíng,這是真的嗎?」
周冕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的確是真的,他也是前一天才知道,是管家說出來的,但是那兩個由試管嬰兒而來又由代孕母親代孕的孩子現在還在兩位母親的肚子裡,所以,無論喬伊斯接下來怎麼樣,他都要為這兩個孩子爭取家產。
即使到時候羅曼能夠掌握埃爾森家族集團的管理權,但是,絕大部分股份還是在喬伊斯和他的孩子手裡。
周冕送走了這幾位客人,又回到了病房裡來。
他之前在美國時身體一直不好,但是這幾天在巴黎,也許是jīng神高度集中的關係,身體居然好了不少,至少不會動不動就頭暈。
到十天上,喬伊斯還是沒有要醒的跡象,周冕心裡已經動搖了。
而且集團里,也在號召重新召開董事會,要換董事長。
不過周冕依然讓人把這件事壓下來推後了,並且和老巴萊特夫人談了一次,說必須確定喬伊斯是植物人了,才能換董事長。
如果董事長換了,下屬幾個大公司的總裁恐怕也不願意再呆下去,到時候,會對集團產生很大的影響,讓巴萊特夫人好好想想。
周冕對於管理根本沒有才能,但是他也看得出來,集團高層很多不服羅曼,只要喬伊斯真的不醒,到時候,埃爾森集團內部必定起大波瀾,雖然現在已經在暗波洶湧了。別的對手公司,估計也都是在虎視眈眈,等著撿好處。
周冕在喬伊斯的病chuáng邊坐下,看了喬伊斯一陣,這樣毫無動靜緊閉眼睛躺在這裡的喬伊斯始終給他陌生感,他沒有了平時注視人時那幽深的眼神,也沒有那qiáng硬的霸道,如此柔順地躺在這裡。
一會兒護士和醫生進來給喬伊斯檢查,周冕站在一邊靜靜看著,這樣讓人隨意擺弄的喬伊斯讓他很心疼,等醫生護士對他打過招呼離開之後,他就站在chuáng邊同喬伊斯說道,「你為什麼不醒呢?是不想醒過來,還是因為別的原因?你這是故意要讓我擔心嗎,要讓我走不了?你這個樣子,我的確是很可憐你,但是,卻沒法愛你啊。」
喬伊斯一動不動,只有儀器的輕微的聲音在回應著他。
周冕心裡一陣心酸,側過了臉看向病房緊閉的窗戶外,天空高遠,他輕嘆了口氣,心緒複雜。
周冕每天都在病房裡陪著喬伊斯,聽管家匯報各種事qíng,又要給出意見和安排,每天忙忙碌碌,時間很快過了,但是喬伊斯依然沒有動靜,他像是真的不願意醒過來了。
周冕心裡並沒有太多悲傷,只是為他覺得心酸,畢竟才二十六歲,就要一直睡下去了,而且他會有兩個兒子,他自己卻看不到他們的出生;他也感覺茫然,心裡空落落地缺少了什麼東西一樣。
他自己也是明白了,他少了喬伊斯的愛。
當愛在的時候,因為像空氣一般填滿了他的空間,所以,他自己感受不到,或者不願意去感受,現在,突然這空氣沒有了,他才明白了失落,他雖然依然在活下去,但是,卻已經像是不需要空氣的機器人一般了。
到第二十天上,醫生已經對喬伊斯的醒來不報希望,只是堅持等到一個月才下植物人的通知書。
周冕已經在安排,打算要帶喬伊斯回美國去,不然,在這裡,始終有巴萊特家的威脅,周冕覺得不安全,還是要到自己的地方去才行。
這一天下午,天空烏雲密布,很快就雷電jiāo加下起雨來,周冕從外間走進病房,細心的護士已經將窗簾拉了起來,周冕看了喬伊斯一陣,聽著外面經過窗戶阻擋聲音變得很小的雷雨聲,心qíng平靜。
一旦接受了事實,反倒是會心qíng平靜的。
周冕走過去將窗簾又拉開了一點,一道道閃電從遠處城市上空閃過,在黑色的天幕上拉開一道道口子,遠處樓房裡的燈光在雨幕里朦朧得只像一筆淺huáng的畫筆塗抹。
周冕轉過身走到病chuáng邊上,在椅子上坐下來,拿過茶凳上的一本書,開始給喬伊斯讀起來。
----「真正重要的東西是ròu眼無法看見的。」小王子重複著狐狸的話,以便能把它記在心間。
----「因為你把時間投注在你的玫瑰花兒身上,所以,她才會如此重要。」
----「因為我把時間投注在我的玫瑰花兒身上……」小王子說著,以免自己忘記。
……
周冕讀了十幾分鐘,他就覺得有點累了。
他在心裡默默念著「因為你把時間投注在你的玫瑰花兒身上,所以,她才會如此重要。」
默默念著,看著喬伊斯發呆。
喬伊斯之前是個健壯的身材,現在已經瘦下去了,臉部輪廓更為突出,高鼻深目,淺色嘴唇,周冕看著,伸出手指去觸碰了一下他的臉頰,然後看到他左邊眉骨上的疤痕,他想起來,那是自己用臂擱給打成這樣的。